卫嬷嬷风似地又走了。李忠顺站在孟王爷面前,小声道:“那边有看门的,只是今日才去,正收拾屋子,一个没留意,也就一刻钟,人就没了。您看要不要把那颗树砍了?”孟王爷深吸了一口气,“不用,留着。”李忠顺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继王妃是彻底没有活路了,他行了礼出去,孟王爷不急不慢念了两个名字,“诚晖王,成王爷。”转眼两个多月过去,眼看着到了中秋节,这该是个喜庆的日子,不过因为孟王府的事情,整个皇家都挺安静的。成王府后院,成王妃扫了一眼诚晖王妃送的上上好的羊脂白玉的桌子,淡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这样的好东西,留着当传家宝多好?”这是不打算收她们东西啊,诚晖王妃心中一跳,道:“您别这么见外,我也知道是我女儿不争气——”“你知道就好!”成王妃怒道:“她闹出这等事情来,进去一天,害得胡太傅的孙女儿小产,逼死王府侍妾,谁还敢跟你们诚晖王府来往?”“您稍稍说合两句?我们日子过得艰难。”诚晖王妃哀求道:“您是王妃,成王爷是王爷,又是孟王爷的兄长——”“你们日子过得艰难是因为孟王爷?”成王妃反问道:“你抓到把柄了吗?就算你抓到把柄,你教教我该怎么说?”“六弟,你别在乎,不就是一个妾上吊,一个妾小产吗?这话你说得出口?”“一个妾是胡太傅的的孙女儿,一个妾的兄长曾经救过王爷,你跟我说你说得出口?”“我们家女儿毕竟是正妃——”“继妃!正妃是唐家的女儿!”这边不欢而散,那边孟王府里,宁江郡主被关了三个月,整个人都枯萎了,性子也越发的执拗。“我今儿就要出家,我要叫全京城都看着,他孟王爷在中秋节逼王妃出家,他没有心!他克妻!”“你安生些吧。”许嬷嬷劝了三个月,嘴皮子都说破了,也知道郡主不过是口上说说发泄而已。“王爷哪儿在乎这个,这三个月,您绝食、装病、剪头发、摔东西,就算烧了院子,您看看王爷来过没有?”许嬷嬷下意识看了看外头那树,隔着窗户还有院墙,只能看见一点点树枝,可……风一吹,她就觉得上头有个人。阿弥陀佛,许嬷嬷心里默念一句,冤有头债有主,跟她没关系。她视线又回到宁江郡主身上,心想你若是没有吊死自己的勇气,就别搁这儿瞎嚷嚷了。杨侧妃院子里,她靠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叹道:“圆月……可为什么我看了这团圆的月亮,内心一点都不满足呢?”谷嬷嬷挤出个笑意,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儿才是最好看的时候。”杨侧妃叹气,“不知道我还能看几次圆月……”“您快别说这话,您也要为了哥儿想想。”“唉……我这把身子,活着就是拖累。”王府里这么想的不止她一个,希氏也靠在窗边,她已经病了一个半月了,身子熬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想的全是原先在山野里奔跑,想的是爬树,想的是苗疆。她自打来了大魏,已经四年没出过门了。“去把我那套衣服拿来。”“娘娘……”“去!”希氏虚弱地说,“我想再看看。”很快,丫鬟拿了她苗疆的衣服过来,希氏看着这衣服,眼睛里浮现出一丝笑意,“原先我就是穿着这个跳祈福舞的,她们说我是苗疆有史以来最有天分的圣女……所以要跟大魏交好,就把我进献了过来。”“这一套披挂,是几代圣女都穿过的,当初我非要要了这个,不然我就不来大魏——你去请王爷过来。”“娘娘……”丫鬟看着希氏面颊泛红,仿佛又有了力气,分外的担心,“奴婢这就去。”再把另一个丫鬟差出去倒水,屋里就没人了,希氏从头上拔了几根枯黄的头发,小心缠在披挂后背的银器上。“我想再回到苗疆啊……我想再在山野里自由的奔跑。”她眼圈一红,可她当了大魏王爷的妾室,就是死,也回不去了,也只能用这个法子。等了片刻,来的不是王爷,而是李忠顺。他进来行了个礼,面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您有什么吩咐,使唤奴婢也是一样的。”希氏叹了口气,道:“您来也一样,妾身有一件事情求公公,您放心不是为难的事情。”李忠顺瞧了眼床上摊开的披挂,又见她这油尽灯枯的样子,点头道:“您请讲。”希氏道:“这是我族中的镇族之宝,当初我来大魏,任性地把它一起带来了,这是圣女祈福时候穿得披挂,与其跟我陪葬,不如把它送回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