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人一无所有的时候,连谢谢两个字,都显得过分贫瘠。
靳泽收起手机说:“走吧,我还要回酒店,顺便送你回家拿东西。”
姜家住在城中村的胡同里,小路又长又窄,宾利车根本开不进去,两人只好步行了一段路。
其实靳泽本来打算把姜珩放下就离开的,但是姜珩说胡同里有家面条很好吃,问靳泽要不要去吃。
靳泽当了一夜司机确实饿了,也没有推脱,跟着走进了胡同。
细雨沿着乌黑的瓦檐飘下,不消多时,大雨倾泻而下,两人加快了脚步,也暂时顾不上吃东西,先回了姜家。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下雨。”姜珩局促地站在自家狭小的屋檐下望着靳泽,他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打湿,身上也带着点点雨痕,就连裤脚和鞋尖都沾上了泥点,他身上昂贵的服饰面料和面前破败衰旧的老宅格格不入。
“你也不是天气预报员,当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靳泽没有将这桩来势汹汹的秋雨当回事,反倒说了句话玩笑话减轻姜珩的心理负担。
靳泽越是坦荡不在乎,姜珩却越发过意不去。
他时刻提醒自己要在靳泽面前表现得成熟得体,可是却往往事与愿违,他的慌张不堪以及内心深处的自卑还是毫无保留地尽数暴露在靳泽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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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
雨一直下,白茫茫的晨雾隔绝了靳泽的视线。他坐在厅内的沙发上,目光停在白墙上明晃晃的黄色奖状。
姜珩的各种荣誉成绩被姜玉霞当作最大的骄傲,张贴在了这间老房子最显眼的位置,任何来访的客人都无法忽视这一幕。
“喝点热水。”姜珩从红色的暖瓶倒出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送到靳泽身边。
靳泽手指贴在透明的玻璃杯上,指尖的温热暂时驱散了秋雨带来的寒凉。
“你还会小提琴?”靳泽看见放在柜子上的一个奖杯,看上去是某个小提琴比赛的胜利品。
姜珩愣了下,目光扫过书柜,视线闪过一丝落寞。这个奖杯早就被他放在箱子最底下了,想来是姜玉霞打扫卫生时拿出来的。
“小时候会,现在早就不会了。”
“这么厉害?小时候就会拉小提琴了?”靳泽夸赞说。
姜珩不太好意思,低声说:“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现在不会了。”
姜珩口中一段时间是指从四岁到十四岁,整整十年时间。
家中破产,外公去世,母亲生病,接二连三的事情接踵而来,他没有时间精力金钱消耗在其他的事情上,从前陪伴他多年的小提琴也早就为了凑够医药费卖掉了。
“那也很厉害。”
姜珩摇摇头,“我先收拾东西了,你坐会。”
“好,不用管我了。”
姜珩转身往屋内走去,只是没几步又转头问:“你想吃点什么吗?”
“等雨停了再说,你先忙。”
靳泽望了眼屋外的雨,一直不停,甚至有越下越凶的架势,连带着蛮横不讲理的秋风也透过未关沿的门缝窗沿钻进屋内,靳泽一向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这一下冻得他有些哆嗦。姜珩见状连忙将窗户关得严实,又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递给靳泽,让他擦擦身上的雨水。
靳泽的风衣防水,没有多少大碍。
倒是姜珩身上的衣服已经大半被雨水打湿,除却刚才一路跑回家外,还冒雨将院子里姜玉霞养的几盆玉兰一一搬回窗台前,湿漉漉地瞧着有几分可怜。
靳泽目光停在姜珩脸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镜片上沾染了些许水雾,黑色的瞳孔上透着隐隐的不安担忧,似乎还在因为母亲的重病而惴惴不安。
这是一张完全长在靳泽审美点上的脸,唇红齿白,明眸皓齿,尤其是那股乍一看颇有些冷淡的书卷气,怎么看怎么好看。
不过姜珩实际性格却和外表形成反差,主动却又带着隐隐的热情,昨天晚上没想出来的那个问题又继续活跃沸腾。
从前靳泽倒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喜不喜欢的不都是屁话,但是对于姜珩,他真的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可是又担心这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