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远远的传来醒之的回话。
一赶气跑倒乾嘉酒栈的醒之,要了碗冰镇青果茶,在大厅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用衣袖猛擦着额头上汗珠,打量了一会大堂上不多的几个人,几乎个个都是熟脸。醒之一把拽过木通,凶狠的说道:“你不是说江湖上的人在住这吗?人呢!”
木通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都在楼上的呢……不过楼上的座位和雅间已经都被包下了。”
醒之用手狠狠的敲了一下木通的额头:“那你还不快去想办法!”
木通苦着脸,争辩道:“可他们全部都是武林……”
醒之狠狠的瞪了木通一眼,木通立即噤声,朝掌柜跑去,醒之回过身来,喝了一大口冰镇果茶,舒服的叹了一口气。便是在此时,二楼传出奚琴的声音,打破了楼中的清净,醒之侧耳听了一会,随即嘴角露出一抹极坏的浅笑,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来就朝楼上走。
木通满脸喜色的从掌柜那跑了回来:“小姐小姐,付小侯自己占了个桌子,正在楼上听曲呢!”
醒之嚣张的摆了摆手:“还用你说。”
静兰雅间是乾嘉酒栈视线较好的一件雅房,窗口正好对着街市,从门口朝大堂望去,大堂内所有的动静更是一目了然。
此时静兰雅间的窗子紧紧的关着,门帘也是放下的,一座古木的雕花屏风隔开了另一个房间,房内两边的角落还放着冰盆。
付清弦一身锦绣雪衣,斜斜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富贵站在桌一旁,轻轻的打着扇,平安时不时的给斟着冰镇青果茶。靠近门的地方,一个少年正拉着奚琴,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用极柔的声音唱着江南小调。
醒之掀帘进来,入眼的便是付清弦畅意无比又极度欠扁的圆脸:“哟,付小侯……”
斜靠在椅子上的付清弦一个激灵,差点跌到地上,他急忙扶住桌子,惊吓过渡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刚才梦见……苏醒之!啊!!”这一声叫喊真真的凄厉异常。
雕花屏风后面,一双漆黑的凤眸带着几分好奇和探寻,一眼不眨的望着屏风这边的醒之和付清弦。
楼下的老掌柜听到这一尖叫,无奈的捋了捋雪白的胡子,暗叹一声,可怜的小侯爷。但是那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的幸灾乐祸,怎么也掩盖不住。
醒之随便拽了一个椅子,坐到了付清弦的对面:“小侯爷真是好大的雅兴啊。”
付清弦左右瞟了瞟,见并无逃生的可能,紧张的抱住胸口有点哆嗦的说道:“你你,你别过来,我我吃饭可是给了银子的,不不,不信,你可将掌柜叫上来问话!”
醒之把玩着桌上的汤匙,漫不经心的说道:“谁说你没给银子了?”
“那那,那我已吃好了,现,现在要走了。”付清弦见醒之并未起身,便站起身来,一点点的朝门口挪去。
醒之缓缓站起身来,慢腾腾的走倒付清弦的身边,付清弦大气都不敢喘,朝墙根缩了缩身子,富贵平安满脸的焦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木通倒是一脸的坦然站到一旁。
“别别别,别过来……啊!!”付清弦话未说完,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醒之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慢腾腾的拽起了椅子,付清弦缩倒一角,抱着那只方才被椅子压住的脚,呼疼连连。
“做,做什么又打我……”付清弦婴儿肥的脸因疼痛和惊吓涨的通红,小小单眼皮下隐隐有泪光,撇着和圆脸极为不相称的小嘴唇。
醒之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让你调戏民女!让你欺善怕恶!那么点点大的孩子你让他给你拉奚琴!你还有点人性不!”
“我没有,没有,我给银子了……他们自己要卖唱的,不不,不是我……”付清弦可怜巴巴的缩着角落,躲也不敢躲。
醒之仿佛没听到一般,咬牙切齿的拳打脚踢,下手似乎比方才更重了。
“苏醒之!”付清弦怒喝一声,猛然抬起脸来,当看到醒之的拳头,脸上的怒容瞬时消散,一脸的哀求,变的异常的可怜:“可不可以不要打脸?……娘亲看到该心疼了……”
醒之楞了一下,随即忿忿的放下拳头:“下次若还敢在我爹爹面前嚼舌头,便打的你娘亲都不认识你!”
付清弦缩在角落,委屈异常的撇了撇嘴:“又不是我,那是我爹爹看我老挨打……所以才和你爹爹说的……”
“你爹爹和你还不一样!每次我被禁足的时候,你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醒之恶狠狠的说道。
“我哪敢高兴,早就知道你会把帐算到我头上,光担惊受怕了……爹爹也绝对是故意的……”付清弦极小声的嘟囔道着。
醒之许是打累了,坐到一旁,摇晃着胳膊说道:“你还敢说!……刚才那唱曲的呢?让她回来接着唱。”
富贵连忙小跑了出去,平安忿忿的瞪了一眼醒之。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骚动,醒之猛然睁开双眸,拉开窗户便朝外张望着。
只见一顶十六人抬的轿子,缓缓的停在了酒栈的门前,那轿顶上是一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东珠,轿身那火红色的幔帐刺着最精致的湘绣,幔帐下面纯金色的流苏在毒辣的日头下泛出刺人眼目的金光。
轿子落定后,那跟在轿子后面的众仆人将一卷柔软的红毯,一点点的展开,直至延伸到酒栈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白衣人垂首躬身立在轿边,低声道:“主子,这便是谯郡城最好的客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