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就是顾兄长。他面对不同的人,都戴好了不同的面具。这样的人,活着该多累。所以他选择远离京城,远离朝堂,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因为,他也怕自己终有一天会错乱,会崩溃。所以,下山时,他给公主府的正君定位了这样一张面具,清清淡淡,却关切入微,既不至于过于亲蜜,又能照顾她周全。五年间,他这样呈于她面前,却仍能时时感受到,来自她的热切爱恋。他知道,自己不能接受,也不能退却,小心把握着这个度,直到别院前。“在别院,我以为我们解开了心结。”赵熙含糊地嘟囔。顾铭则坐过来,扶住她,把她揽进怀里。喝醉了的人,全没有往日的警醒和镇定,任他揽着。“我也以为我们和好了。”赵熙想到那几日的热恋,美好得似梦如幻,“能与阿则这样呆几天,真是好啊。”她长长叹息。顾铭则眼睛全湿了。他收紧手臂,将睡着的人,搂紧。跟在马车外面的林泽听见车内有响动。他令停下车,催马赶到车前,“殿下,大人,有什么事?”帘微挑。他向车内看了一眼,公主和顾正君抱在一起。林泽脸红心跳地收了目光,再不敢乱看。“殿下酒醉了,今夜巡营,交给林侍君吧。”从窗口递出封信和令牌。林泽忙双手接下。令牌竟是公主令箭,可调随营兵马。林泽目光缩了缩,展开信,是公主亲笔。许是方才酒醉,还有些缭草,林泽最熟悉赵熙,当下更不起疑。信中陈述布置,皆是赵熙惯常语气,连她手下几员得力大将,也叫的是绰号,正是她平日习惯。林泽收了信,抱拳道,“殿下,这是全部安排吗?”“阿泽,我醒了酒,就与你会合。”车内传来赵熙声音,有些含糊,夹着酒意。林泽忙摇头,“不用,我能办妥。明晨定能复命。”“去吧,小心。”“是。”林泽再不迟疑,召集侍卫,按信上所嘱,布置下去。众人得令,分别向不同方向驰去。林泽坐在马上,回目看缓缓远去的马车,目中一片肃然。今夜,将是个不眠夜,公主算无遗策,他信得过公主的安排,即使危险重重,他也毫不迟疑。车厢里。顾铭则揽着昏睡着的赵熙,目光一片雾气。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枚炙针缓缓从赵熙的穴位里拔出,长久地停在半空里。“睡吧。明天你就会醒来。”顾铭则垂目看着赵熙,眼里波澜翻腾。他深深簇眉,久久挣扎,终是一寸寸垂下头,将唇,覆在赵熙唇上。温热的唇,还有淡淡茶香,顾铭则一吻难以自持,泪水,滴在赵熙唇边。猎场(四)公主寝帐。烛火低照。帐中一片静谧。赵熙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自己寝帐中床栏上方的垂幔。赵熙坐起来,揉了揉额角,并没有预期的酒醉后的头疼。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连多日来的疲惫也一扫而净。她抻抻手臂,大大地叹出口气。忽然床角一个暗影,吸引了她目光。赵熙探头到床下仔细瞅了瞅,吃惊地张大了眼睛。下一刻,帐外守候的侍者们,听见动静,赶紧掀帘奔进去。帐中情形,让众人大吃一惊。公主殿下单膝跪在地上,怀中揽着她昏迷萎顿的正君。一个侍者赶紧奔出去叫大夫。其余人上前,帮赵熙将人抬上床去。赵熙用手抚他前额。顾铭则脸色煞白,额上全是冷汗。即使昏迷,眉头也收得很紧。大夫片刻即至,诊了脉,即刻下药。侍者片刻不停地去熬。赵熙一直握着他的手,守在床边。温热的药终于端上来,赵熙并不假手旁人,自己含了一口,哺喂给仍旧昏迷的人。一口喂进去,又轻轻抬起他下颌,见顾铭则的喉头动了一下,确认喝下,才喂第二口。侍者并着大夫站在一边,看着公主亲口喂药,无不心头感叹这正君大人在公主心中的地位。赵熙又接过大夫递上来的暖袋,把手伸到他衣服里面,焐在胃上。一会儿功夫,她的正君,胃疼缓下来,面色也不那么惨白了,人睡得渐平静。赵熙大大松了口气,吩咐重赏军医。“烈酒这么喝下去,大人受不住的。”老军医一边道谢,一边絮絮地说,“卑职诊断,大人内息紊乱,积年虚弱,这样的身子,不该喝酒的。”“以前宴上也喝酒的,没见疼成这样。”赵熙疑惑。老军医看赵熙脸色,欲言又止。“但说无妨。”赵熙摆摆手。老军医点头,吞吐道,“老朽初步判断,大人体内,似有毒素。酒最是发物,毒素方入体内不久,最易引发,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