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陛下过世时,皇后受了重创,身子一直不怎么好,而后的几年积劳成疾,在太子登基后的几年里也过世。皇后的过世,便是苍月国中之乱的开始。宴叔叔和阮家亦在其中受了牵连。……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他还记得皇后对他和阿玉的照拂。记得皇后过世时,阿玉泣不成声。也记得,皇后过世前曾叮嘱他的那句,奕儿,锦诺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你要好好照顾她。他其实都记得。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一直都是傻的。皇后过世时,他只知道哭。爹娘和大哥受朝中牵连流放,死在途中时,他也只知道哭。在他人生中最黑暗无光的一段时间里,阿玉是带给他唯一阳光的人,像一枚暖玉,时刻温暖着他的心,阿玉死的时候,他还是在哭,却是在悲痛欲绝的哭声中清醒,唤了声撕心裂肺的“阿玉”,他见她眸间诧异,见她伸手抚上他鬓间,朝他扬起的最后一个笑意……阮奕垂眸,亦是眼底猩红。这一世重来,他要让所有的悲剧都不再发生……思绪间,是内侍官上前通传的声音,“娘娘,殿下,阮二公子到了。”皇后和太子都转眸朝他看来,他亦深吸一口气,随内侍官上前,行跪拜大礼,“阮奕见过娘娘,殿下。”皇后和太子诧异。“阮奕你?”太子怔住,他早前是太子伴读洗马,他后来摔傻,太子再清楚不过,只是眼下,太子全然愣住。“奕儿?”皇后也微楞。他缓缓抬眸,朝着帐中的皇后和太子,温和笑笑,“娘娘,殿下,昨日在月牙湖畔吹了夜风,头痛欲裂,卧床睡了一宿,忽然想起来早前的事来,想起自己早前从马上摔下来,摔傻了。父亲母亲,还有娘娘自处寻医替我治病,我全都记起来了……”他眸间氤氲,“早前让娘娘和殿下担心了,奕儿好了,娘娘考考我?”他说话清晰连贯,掷地有声,分明是正常时候的阮奕,哪有半分呆傻模样。太子喜急,先上前伸手扶他起身,同他相拥,“阮奕!我就知道!”阮奕也拥紧他。他做东宫伴读洗马多年,吃住都同太子一处,读书写字一处,骑马射箭一处,外出巡视都是一处……他傻的时候,东宫维护;他不傻的时候,一路伴他除外戚,平内乱,安北关,他与太子,也就是后来的明帝之间,亦君臣,亦朋友,直至后来他闭眼……两人相拥良久,皇后才道,“奕儿,上前来我看看。”他和太子都才反应过来,光顾着两人心心相惜去了,忘了最重要的一处。阮奕上到近前,在皇后跟前跪下,恭敬又亲厚唤了声,“娘娘。”皇后伸手摸了摸他头顶,温和问道,“这两年可是吃了不少苦?”他笑着摇头。皇后亦笑笑,“阮大人和郁夫人都是福泽之人,日后需好好孝顺你父母,他们没少为你操心。”阮奕点头。临末了,皇后叹道,“还说没吃苦?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别人,奕儿,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阮奕抬眸看向她,蓦地一瞬,鼻尖微红,朝她拼命点头。皇后伸手擦擦他眼角,莞尔道,“都过去了。”……大帐外,崔婷婷和刘宁还在同赵锦诺说着话。赵锦诺亦应声。只是余光一直瞥向大帐处,许久了,都未见阮奕从帐中出来。他是忽然不傻了,但她隐约还有些担心,不知晓他可会出什么事端。但转念一想,她操心他做什么?他如今分明精得连她都讹……思绪间,见大帐帘栊撩起,太子正好同阮奕一道出来,两人就站在大帐前说了稍许的话,日后太子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内侍官才领了阮奕回位置上去。大帐外的宴席前,无论是女眷这处,还是男子这处,似是都愣住。自先前起,目光就纷纷好奇看向太子和阮奕处。稍许,赵锦诺身侧才有人回神,“阮奕……没抱着他那只兔子了,怎么看模样,似是不傻了?我早前在京中见过阮奕两次,都不是这样子的……”“我的天,当不是真好了吧?”“方才是太子送他出的大帐,阮奕早前一直是东宫的伴读洗马,同东宫亲近,方才他与东宫说话的模样,根本也不傻啊……”“天哪,阮奕好了可是?”……一时间,女眷这处已议论纷纷。赵锦诺才知阮奕在京中,惯来是有不少人都在瞩目的。赵锦诺端起跟前的杯盏轻抿一口,赵琪兴奋朝着她悄声,“姐,她们都说阮奕不傻了!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