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朝一下疼得清醒了,就慢吞吞下楼洗漱,摸到厨房。夏油杰之前特别叮嘱过让四月一日把厨房恢复原状,现在听到了动静后有点不放心地走过来看了一眼,就看到少年带着塑料手套,在拍肉饼。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矛盾这种东西最好不要持久,九十九朝想了想,先老实交代了自己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想到这个村子会那么厉害,如果不是村长认为我们这些外乡人可以多留两天不会出事,也不会让被封在井里的诅咒拖下几个人得到进食的力量。”九十九朝嘟嘟囔囔,表示这不能怪他,毕竟他也以为只是做灵异节目的场外顾问而已。现在好了,钱没了,还受伤了,你还来指责我就很过分。夏油杰一手撑在门边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还没有指责你。”“你看!你果然有那个心!”九十九朝把拍完的肉饼放进冰箱,掏出了几个洋葱,一刀切成两半。九十九朝强撑着气势汹汹,转移话题,“你呢,和四月一日还聊了什么!”夏油杰:“我还问了四月一日你过去的事情。”“问他干什么,直接问我不更清楚吗?”九十九朝下刀飞快,还能同时撇门外的人一眼,“又不是什么不好说的事。”又问:“汉堡肉和蛋包饭吃不吃?”“都可以。”夏油杰回答。厨房里哒哒哒的切菜声响了一阵,忽然一停,九十九朝抬起头,语气平平地问,“你知道了?”夏油杰默认。昨晚他和白鹿交流了一下,大概了解了九十九朝那边发生的事,穷山恶水出刁民的故事。早上的新闻播出了村子里的地陷,挖出了一副死去多年的骸骨,又问了五条悟大概,也知道九十九朝为什么在和他提起村子的状况时多了点隐瞒。最后夏油杰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先说开比较好。御门院家是个奇葩窝,侧室的孩子到了年纪之后不是拿去做泰山府君祭的祭品就是拿来做术式的材料,没有所谓的人权。五岁的时候九十九朝本来会死,但阴差阳错被在御门院家做客的一位阴阳师关注了一眼,死刑变死缓,后面十年间才有下人开始接触他,同时把他从“圈养”材料的屋子里接了出去。虽然御门院家对他持着是放养的态度,想看看他到底会觉醒什么能力,但奈何这个家族遍地奇葩,九十九朝多少都会受到影响,有点长歪。所以他觉得村子里的故事很无聊,是因为他见得多了这种养诅咒的事儿。不过歪掉的三观不代表不能矫正,更别说九十九朝知道自己是歪的,只是后来不论是奴良滑瓢还是山吹乙女(羽衣狐),就连奴良陆生对他的态度都带着一股同情和可怜,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两种情绪的九十九朝一下不能接受,被膈应到了。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他的确不是很舒服,也无法判断该怎么接受。以大妖怪们的脑回路,也没考虑过他需要时间去接受。九十九朝脱下手套放下刀,坦然自若地迎上夏油杰的目光,想知道他会怎么看待自己。夏油杰决定说实话。“我觉得很有意思。”他的语气像是闲聊,但眼睛却眨也不眨地与之对视。很有……意思?嗯???九十九朝迅速捋了捋这个回答代表着什么。他不正常的观念一不会影响到人二其实和正常人没有太大差异性,虽然作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很多行为都会被他先以恶意去揣测,但只要他隐藏好应该也不会给人不适感。他不愿意说是因为这样的观念配合他的过去,很容易让人用一种大龄女性的目光看待自己。太多余了,没必要。九十九朝把自己抽了出来,用第三者的角度总结。也就是说值得同情的、值得怜悯的,长歪了的,会优先用恶意去揣测别人的“御门院朝”,有着这样骨子里其实很冷漠,在常识上都还有点缺陷的半妖……让夏油杰觉得很有趣。“你果然是变态吧?”这次九十九朝就说得发自内心,不可置信。随即他听到门边的人轻笑了一声,慢慢走了进来,把他说过的不喜欢在做饭的时候让人进厨房的发言扔到一边,走到他跟前微微低头看着他。“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阿朝。”夏油杰很自然地换了一个称谓。青年狭长的眉眼会在垂下时有温柔加成,但九十九朝知道,夏油杰眼底经常没什么情绪,嘴角微微下撇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冷峻起来,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厌世的冷淡慵懒,说不定内心还在思考着什么时候找他把自己超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