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过去,长成个小少年了,还是不肯回京。
再三年过去,世子开始随父上战场,立下不少军功,依旧不乐意回京。
京中时不时传来消息,言宫里的小皇子有多受宠爱,多漂亮讨人喜欢,萧弄路过,都会使劲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悦和抵触。
又两个三年过去,京里的小皇子被封成了小太子,萧弄也从其他人嘴里的“小世子”,变成了“小将军”,威信愈重。
直到年末,定王在战场上被蛮人偷袭受重伤,世子萧弄代掌帅印,将蛮人杀回了窝里,立下重功。
陛下对萧弄也产生了好奇,让定王这次回京,将世子一道带回来。
天高皇帝远的,萧弄不想搭理,擦着剑懒懒散散道:“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就说我腿断了起不来身。”
这回是陛下要见人,哪是萧弄闹脾气,说不回就不回的。
但这臭小子小时候就不听话,越长大这臭脾气越大,还软硬不吃,定王妃静默片刻,宛然一笑:“衔危,想不想喝娘煮的甜汤?”
半个时辰后,定王扛着被药倒后五花大绑的萧弄上了马车。
定王妃摸摸儿子的脑袋,还是有一丝心疼怜惜的:“回京后肯定要发火,你这次回去,就顺道跟陛下说清楚,将婚约解了吧。左右迢迢也十五岁,到年纪了。”
这些年萧弄僵着不肯回京,但定王与定王妃可回京了许多次,见着了那位被捧在心尖尖上的小皇子。
跟家里脾气又臭又硬的儿子完全不一样,小殿下被养得明秀乖巧,没有被娇惯长大的坏脾气,软软地笑起来甜到人心坎儿里,定王妃和定王都喜爱得很。
可惜这俩孩子没什么缘分。
定王妃下的药相当足,萧弄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车队都到京城了。
萧世子在漠北无拘无束了多年,到了这个境地了,还是不肯
束手就擒,试图挣开身上的绳子,可惜他爹心黑手狠,绑得过于结实,他又刚醒过来,实在挣扎不开。
脸黑了半天,萧弄火大地吸了口气,蹬了脚车厢。
小太子是吧,最好别给他撞上。
他现在看谁都不爽,看那个小太子尤其不爽。
京城比关外热闹太多,进了城后,马车速度缓下来,鼎沸的人声嘈杂地挤在耳边,闹哄哄的,天气炎热,车厢里愈发闷热。
萧弄烦躁地闭上眼,闷得喘不过气,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马车忽然停下来,萧弄眯了眯眼,朝外面看去。
应当是到王府了,他虽然很久没回京了,但还记得大致的路线,一会儿一松绑,他就先从东边那条线路逃出去……
定王的声音突然响起:“先将从漠北带来的东西归置府中。”
“是,王爷。”
萧弄等了会儿,不可置信地挑高了眉。
就不管他了?
这还是亲爹吗?
显然亲爹最清楚儿子的狗脾气,先把萧弄晾在了马车里没搭理。
萧弄啧了声,听到外面的动静逐渐小了,放弃挣扎,打算闭上眼再眯会儿。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嗓音小小声问:“萧二少是在这个马车里吗?”
另一道略有些尖细的嗓音道:“回小主子,看标志是定王府的。”
厚重的马车帘倏然被掀开,刺眼的亮光从外面照进来,萧弄半眯起眼,还没看清那道莽莽撞撞爬上马车的身影,就先嗅到了一缕朦胧湿润、沁人心脾的芬芳。
马车厢里闷闷的味道被这缕气息迅速驱散,馥郁的花香蹭过鼻尖,一时间萧弄的脊骨都微微发麻,晃了下神,才和钻进来的小少年对上视线。
那是双清亮乌黑的眸子,未笑含情,唇瓣鲜红,眉目郁丽,背光中,每一缕柔软的黑发都像在发光,毛茸茸的,稍有些乱,像只羽毛凌乱的漂亮小鸟儿。
似是没料到马车里五花大绑着个人,他吃了一惊,眼睛微微睁大,好奇又不解:“你是谁呀,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萧弄怔然望了他片刻,喉结用力滚了滚,怕将他惊跑了,嗓音低柔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你……过来一些。”
小少年警惕地瞅了瞅他,大概是见他被绑着没什么威胁,才挪近了一点点:“你还没有回我的话呢,你是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