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沈柏也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上一世她在朝堂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以昭陵年纪最小的探花郎身份入仕,辅佐太子登基,一路成为新帝手里最好用的一把软刀子,沈家该有的封赏都有了,可直到死,沈柏也没能等到她爹的解释。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合适的时机?沈柏心生悲凉,白着脸认真看着沈孺修:“爹,我知道您心系的是天下苍生,只要爹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不探究身世之谜,也可以不将沈家的秘密公诸于众,永远做太傅府的大少爷。”沈孺修已经猜到沈柏想说什么,忍不住提醒:“柏儿,那可是镇国公世子,你和他是没有结果的。”沈柏眼眶发红,别开眼不看沈孺修,倔强的说:“就算没有结果,我也乐意。”沈孺修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他太了解这个孩子了,她平时看着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实际心里藏了很多事,比同龄的孩子要过得苦得多。父女俩一个躺着一个坐着,都不再说话,气氛沉闷得让人呼吸都放缓,好在没多久下人便带着张太医赶来。孙氏想跟进来看看,沈孺修起身把人挡在外面,张太医关上门上了门栓,背着药箱走到床边,看到沈柏一身的血,脸色微变:“沈少爷,你怎么伤成这样了?”张太医是除了沈孺修以外,唯一知道沈柏女子身份的人,从小到大,沈柏有什么伤风病热都是请他诊治,沈柏和他关系很亲厚,放松身体,虚弱的冲他笑笑:“在太学院武修课开小差了,辜负了师父的教诲,被歹人打伤啦。”张太医放下药箱,告了句得罪,解开沈柏的腰带脱掉衣服,只留下裹胸的布条。沈柏左臂有一道伤口,血肉翻飞,右臂的箭窟窿还在不停往外流血,张太医眉头紧皱,忍不住小声道:“伤口这么深,若是留疤,日后……日后可怎么办啊。”张太医本来想说日后嫁人该怎么办,转念一想沈柏的女儿身若是被揭穿,只怕沈家满门都要被斩,哪还有嫁人的机会,这才改了口。沈柏知道张太医在想什么,勾唇笑笑:“老张不用替我担心,我喜欢的人,是个胸怀天下的大英雄,便是我身上留了疤,他也不会在意的。”张太医对京中最近的传闻也有所耳闻,诧异的看着沈柏:“沈少爷当真对顾世子动了心?”沈柏笑得更欢,点点头:“是啊,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张太医心疼沈柏更多,知道她不会拿沈家上下几十口人命开玩笑,没有苛责,反而认真替她考虑:“你眼下不能恢复女儿身,对外宣称喜欢顾世子,要承受许多非议不说,今年是陛下五十寿诞,镇国公年关应该会回京述职,到时你不怕镇国公找上门教训你?”镇国公是昭陵赫赫有名的杀神,一把偃月宝刀可以横扫千军,像沈柏这样的,他估计一拳就能打死一个。张太医用词都算委婉的,沈柏却丝毫没有惧怕,舔舔唇说:“这事本就是我做得不对,若是镇国公要上门教训我,也该我自己受着,怨不得旁人。”沈柏看得很开,张太医知道劝不了她,叹了口气,帮她清洗了伤口,正准备上药,忽然听见沈柏说:“对了,老张,我中毒了。”张太医眼皮一跳,连忙抓起沈柏的手腕把脉,沈柏继续道:“应该是催情散之类的毒,混在熏香里,我不小心吸了几口。”沈柏脉象紊乱,心律明显不齐,皮肤也一片灼烫,张太医眉头皱得死死的,好半天忍不住问:“这毒如此强横霸道,听说是世子送你回太傅府的,你可有在世子面前失态?”这毒会让男女失去理智,只剩下男女欢愉,沈柏未尝人事还能抵抗一二,但心仪之人就在眼前,她怎么可能保持冷静?沈柏眨眨眼露出得意:“这毒虽然强横霸道,却不及我对顾兄的喜爱万分之一,我自是不会在顾兄面前失态的。”她喜欢顾恒舟十年,早就把这种喜欢融入自己的骨血,却不曾对什么人透露只言片语,隐忍克制到了极致,怎么会被这点毒素击溃?张太医惊愕,愣了一会儿,写了药方拿出去交给沈孺修,然后才回来继续帮沈柏包扎伤口,还是忍不住劝诫:“小柏,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年纪还小,人生还很长,我不反对你喜欢顾世子,但我希望你不要陷得太深,最后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沈柏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敷衍的点点头,张嘴伸出受伤的舌头:“老张,我舌头痛得厉害,这里也帮我上点药吧。”粉嫩的舌头好几处被咬破肿起来,一看就知道是毒发的时候她为了保持清醒咬的,张太医看得面色凝重,最终也只得无奈的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