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静立的那一抹人影已不见了。
也不知是听到哪一句时走的。
不远处,张庆生提心吊胆地等着,终于等到陛下转身折了回来。
他暗送口气,待他走近些许,便推着轮椅带人迎了过去。
抬眸之间,张庆生看出陛下的脸色仿佛比刚才更惨白了几分。
“陛下快歇一歇……”他小心翼翼地劝道。
来时烦透了这轮椅陛下这回却没说什么,默不作声地坐下来。
张庆生一挥手,一行宫人疾行向宣室殿,过了约莫一刻就已回到殿中。
苏曜起身径自走进殿门,林城在外殿里喝着茶,见他进来,立身长揖。
苏曜视线稍转,看向殿中多出来的那个人。
一名宦官立于林城身侧,衣衫上隐有些尘土。见圣驾回来,疾步上前,深拜:“禀陛下,太后听闻陛下遇刺……急火攻心,以致晕厥。特差下奴前来探望。”
“请母后好好安养。”苏曜忽而没了粉饰太平的心力,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走向寝殿,“告诉母后,皇长兄大仇未报,朕死不了。”
那宦官面容一僵:“陛……”
“快去。”张庆生暗暗一挡,阻了他更多的话,示意旁的宫人也就此止步,自己躬身跟向寝殿。
他刚绕过寝殿门内的屏风,就听殿中响起一声:“滚。”
张庆生缩了下脖子,忙往外退,抬眼见林城也跟过来,投去求助的目光。
林城颔一颔首,举步入殿。苏曜刚自顾躺下,林城看他一眼,淡然落座到桌旁:“臣早劝过陛下莫要以身犯险,受伤的滋味不好受吧。”
苏曜冷笑一声,望着幔帐顶子:“盼着朕死的人那么多,朕偏死不了,他们才难受。”
林城只道他是为太后的事不快,眉头皱起:“太后也没说什么,未见得只是为了崇德太子。”
苏曜没说话,犹自仰面躺着。
过了半晌,林城听到他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朕是浑人一个?”
“陛下……”林城悚然一惊,下意识地起身。
下一瞬,苏曜却又露出惯见的无所谓来:“罢了,朕素来也不在意旁人怎么看。”
林城终是察觉出了些许异样:“谁招惹陛下了?”
“没有。”苏曜垂眸,遂打了个哈欠,“饿了,让张庆生传膳去。”
林城原还想再问一问,闻言想了想,举步出殿。
张庆生就候在殿外,听说要传膳,应了声就要走,被林城拉住:“张公公。”林城斟酌了一下,问他,“陛下方才出去散步,可见到什么人了?”
“什么人?”张庆生眼露茫然。
“比如……”林城压低了声音,“比如静太妃?”
“没有。”张庆生摇了头,“陛下只在北边园子里的山坡旁立了会儿,没见过什么人。”
林城凝神:“你一直跟在旁边?”
“陛下不许下奴跟着。”张庆生如实道,“但下奴离得也不远,就七八丈的距离吧。陛下若与人说话,下奴必定看得见。”
“知道了。”林城不再多说什么,“公公先去传膳吧。”
“诺。”张庆生作揖,疾行而去。林城待他走远,也提步出殿,走出两丈,他打了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