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汤一回去,就慌了神拉了队伍要去山里当土匪去。胡云彪这厮,也是个明白人,就吩咐子卿无论如何也要把老汤拦回来。可怜了子卿这张小嘴,这副伶俐劲儿,还真哄得个老汤感激涕零的回来了,还给老江道了个歉,吃了顿和事酒,就算了了。”
段连捷呵呵的笑问:“子卿这个小灵精,他对老汤说什么了?”
“多了也记不住,我也曾问过子卿,就记得他劝老汤说,说胡大帅和老汤是‘相交数十年,无昼无夜,共尝甘苦’。听听,小嘴儿甜吧。”
于远骥的感叹,段连捷接道:“怕这一代大帅的几位公子,就是子卿最为乖巧了。你看看小龙官儿,听说这回离家出走,闯了大祸被抓回去咬定钢牙不认错呀。气得杨大帅剥光了打他,生把腿给打断了。要不是胡子卿给立峰引荐了个洋医生派去了龙城医治得及时,怕就终生下不了床了。”
段连捷缓缓又说:“听说当年杨大帅在东北时,还和胡云彪有过交情,当时胡云彪还没发迹呢。老胡还提出如果汉辰是个女孩子,就给他胡家当媳妇,杨大帅一高兴就同意了。可惜汉辰生出来也是个男孩子,错过一桩好姻缘。哈哈~~我总逗子卿,他的小媳妇飞去龙城了。”
谈起胡子卿,段连捷又说:“我家老爷子可是很看中胡大帅这位宝贝儿子呢。前年子卿头一次入关去北平,拿了胡大帅的贴子见我家老爷子。我家老爷子本来以为子卿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见了面问了几句话,就赞叹不已,说子卿‘颇有江中斩蛟、云中射雕、席上挥毫的气概。’还夸他说‘好小子,将来杀人如麻,挥金似土!’。于哥怎么看?”
“你是说子卿?”于远骥笑笑:“子卿也好,汉辰也好,小七也好,都是可怜人,生在富贵中的可怜人。本来无忧无虑的年龄,投胎在封疆大吏家,又遭逢乱世,小小年纪就负担得比常人多。你看子卿放粮,再想想小龙官儿炸堤。云中射雕未必都是好事。”
离家出走
“你们还跟了我做什么?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要带了你们这些‘尾巴’。”胡子卿忿忿的对大勇和卫队嚷道。
大勇嬉皮笑脸:“哎呦,小爷,这还不是您的造化,那些穷鬼子想有人跟了伺候要做梦呢。”
“去去去,我上茅厕你们也跟了?”
“唉,小爷,刚下过雨地上滑,小的还是跟了伺候着,小心别掉粪坑里。”
“你烦不烦人呀?不去了。”胡子卿不快的坐在米袋上。
“小爷,大勇给您垫块儿手绢再坐,看这米袋脏了您的新衣服。”
胡子卿转身就走,一队随从在后面小跑着紧跟。
水灾不断,民不聊生,政府许诺的救灾物资迟迟不见踪影。他自己在慈善会同教会的外国朋友一起,没日没夜的张罗捐款捐物,辛辛苦苦的也是杯水车薪。就连得来的那点款子也没个去向了,怎么不让人恼火。居然省内还有江省长这样的人,发国难财,扣了那笔款子不知道了去向。日本的商行借机和见利忘义的商人勾结了哄抬米价。内忧外患都赶在一处了,子卿总听了百姓里有人在骂父亲胡大帅。
胡子卿来到省厅,不顾阻拦,直接来到江省长的工作室。
推门进来,竟然父亲和老叔胡飞虎也在,都是一脸的严肃。
“你来干什么?没规矩!”胡云彪见了儿子的闯入呵斥道。
胡子卿强压了怒气:“爹,老叔,你们在也好。孝彦就想来问问江省长,慈善会给灾民的那笔款子去了哪里?还有省厅许诺的救灾物资在哪里?我刚从灾区那边过来,天天有饿死冻死的孩子老人,为什么没人去管?”
子卿说得激动,声音微颤。
“滚出去!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少插嘴。回去读你的书去!”胡云彪暴怒。
父亲很少这么发火训斥他,子卿心里委屈。刚要再开口,老叔胡飞虎已经过来拉过他说:“娃儿,听话,你先回去。你爹和你江叔有正事谈。”
出了门,江省长的秘书,子卿教会里的朋友大鸣拉了子卿在一旁:“子卿,你冤枉老江了。那笔款子,是被汤军长给劫去了,不止这些,如今省库亏空,根本没钱,还欠了好多外债呢。”
“那还不是他老江无能,做省长做成这个样子,就该下台让贤,难怪大家都骂他。”
“子卿,省里的钱,都被令尊胡大帅拿去打仗养军队了,那一笔笔的清楚呢。江省长为这个闹了几次辞职了,如今日本人又勾结了几家银行在挤兑奉票,这么下去,省里财政大乱,就要出大事了。”
“日本人,他们凭什么?”
“乘虚而入呀,咱们没钱了,还不要拿地拿铁路去跟日本人换,他们就有东西谈条件了。”
“这帮~~”子卿骂不出来粗口,气得牙关紧咬。
原来以为是江省长无能,看来是各路军长牟丝利、日本人乘虚而入、府库空虚、战事不断,这祸国殃民的到底是谁?
子卿怅然若失的回到家,满心茫然无奈。
子卿回到家,老仆人老普焦虑的拉过他:“小爷,你可是回来了,老夫子都发了几天的火了。你怎么疯出去几天都不上课念书呀?”
“我去干正事了。”子卿叨念着,身后尾巴一样的卫队还跟着他。
“都滚开!”子卿骂道:“都回家了还跟了我。”
子卿来到书房,整整衣衫进屋。
这间书房,是父亲的“御书房”。
梁老夫子是个为人顽固守旧的先生,直到去年才勉强剪掉他留恋的长辫子,留了个前面剃头后面蓄发的“鸭屁股”式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