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秦溶的顾虑,秦老大特地放出风声,说是秦溶回定江就为堂子里的事同他顶撞,一怒之下他这个父亲就摆出老子威风狠狠教训了他一顿。但毕竟孩子年轻面皮薄,所以不许府里这些大小婆娘们近前探望,特地将秦溶挪去他房里养伤看护。
只是秦溶心里暗自叫苦,只得让阿丹去打探大哥的消息。
老太太只听说了小孙子被儿子饱揍了一顿,关在房里不许出门。一群姨太太七嘴八舌的议论,有人说二少爷的性子太过执拗,老爷子是该好好教训一顿;有人为秦溶不平,说好歹二少爷是替老爷跑腿干事的,那在家里吃闲饭天天挥霍无度的大少爷如何就该这么好命?
老太太沉不住气,就去大儿子房里去看个究竟,被秦老大一把拦阻在门外陪着笑拱手作揖说:“娘,您就别跟了掺乱了。春桃儿来看,这小子都裹在被子里不见,您就算了,有什么可看的?好歹就伤了点皮肉,不碍着传宗接代的,您的心思儿子明白。”
老太太瞟他一眼,心领神会噗哧笑了,骂道:“看把你得意的,有个儿子可就显摆上老子威风了。打起来都惬意吧?打归打,可不要伤到他,那个娶媳妇的事儿,你要抓紧些。昨天沛儿还央求我,他就稀罕那个包惜惜,你给他说和说和去?”
楚耀南出了房,阿彪就凑近他耳根偷偷问:“南少,怎么样啦?今晚斧头帮的人,来过三次了,喋喋不休的喊了要还钱。差点就要闹着见老爷去。”
楚耀南气得飞脚踢飞凳子骂:“什么东西!我是会欠钱的人吗?若不是他斧头帮做事不利,被军警发现疑点,怎么会顺藤摸瓜查到仓库,把个到嘴的熟鸭子给抢走了去?如今蚀本了要我赔付,赚了钱他们分一半,哪里有这种好事!”
楚耀南声音放大,俊美的面颊拉长,显得恐怖可怕。慌得阿彪劝:“南哥,小心些,不是我们忌讳……”手指头指指屋内,楚耀南气得捶了廊柱骂:“真是小人,无法与之为谋的畜生!”
阿彪陪笑说:“南哥,怎么也要出封口费呀,总比这些人去老爷面前告状说南哥你偷梁换柱私匿了款子嫁祸二少爷强些,破财免灾吧。”
“一半的钱我没有,货都给丢了,只给他们一成当补偿。”楚耀南恶狠狠道。
阿彪张大嘴,竭力劝着:“南少,不好吧,一成,人家能闭嘴吗?那斧头帮虽然是个麻雀小帮派,可也是小鬼难缠的。”
楚耀南不甘心的一脚踢飞花瓶,发狠的跺脚踹墙,没了那份稳定从容潇洒的做派举止,恶狠狠说:“不就是五成吗?我给他,不过,他们要给我个交代,如何丢了货,如何害我入牢,我还怀疑是他们和军警蛇鼠一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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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楚耀南昏黄的灯光下扭曲的面颊,阿彪小心翼翼的规劝说:“南哥,你想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得罪这些小人了,搞不好闹到老爷那里去,可就真是鸡飞蛋打了。”
楚耀南把弄着窗帘钩,挂上又一把扯下,再挂上,冷冷道:“阿彪,你知道我们的处境的。他犯了那么大的规矩,不过打几板子就过去了,完好无损的,老爷子还伺候屎尿。若是我,怕早被剁成肉泥里,怕他一滴泪都不会掉,不公平,不公平!”
阿彪劝道:“南哥,想开些,老爷心里还是疼南哥的。如今虎落平原被犬欺,没办法。但二少爷的本事比起南哥,还是不如的。他,土包子一个,哪里像我们南哥,才学胆识过人。”
“我不能败,不能就这么放手,我不为钱,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楚耀南咬牙切齿的说。
这天早上,一家人在餐厅用早餐。
秦溶伤愈后就被父亲要求必须下楼同家人共尽早餐,他也不反对。
来到餐厅,屋里阵阵笑语,是楚耀南在逗奶奶笑,不知说着谁的趣事,什么掉了枚铜子踩进鞋窠里的事,乍听来并不好笑,被他眉飞色舞的一顿渲染就显得格外有趣。
秦溶向众人问了早安,老妈子为他拉开座位请他落座,正坐在楚耀南身旁,秦沛对面。
秦溶只要了一碗粥,就看对面的阿沛兴致勃勃的听楚耀南将笑话,一边仔细的将馒头皮一层层剥下,扔在盘子里。秦溶诧异的望着阿沛,阿沛则自得其乐,恬然自安的说:“一枚铜子,没见过钱的赤佬。”
秦溶的目光一直在注视他和他手中的馒头,秦沛似乎觉察,却高高扬起头更是得意。
“你这是怎么吃饭呢?”秦溶忍无可忍的问,他不想秦沛竟然奢侈到如此地步,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尊贵,吃个馒头要剥皮。是了,他曾听阿沛羡慕的讲起过学校中那些贵族子弟,就是各个吃馒头剥皮,吃菜只吃菜心,吃鸭子只吃翅膀尖儿的嫩肉。如今,阿沛实践了,总算熬来当少爷吃馒头剥皮的日子。
见秦溶面色阴沉发怒,秦沛放下馒头,丝毫不妥协的反问:“吃馒头,没吃过吗?还没见过!”
秦溶心里那口恶气实在无法压抑,喝斥道:“你不过是个穷小子,显什么排场,那馒头皮也是粮食。”
牛氏忙将秦沛眼前的盘子拿到自己眼前笑了说:“是剥给我吃的,我就好吃这馒头皮。”
“娘!”秦溶一声责备,秦沛啪的甩下剥了一半的馒头起身说:“我饱了,不吃了!”
“沛儿!”牛氏忙拉住嘟着嘴赌气的秦沛,哄他说:“好了好了。”
老太太忙说:“乖,到奶奶身边来吃,奶奶给剥馒头皮。别和你弟弟一般见识,他被你爹打了屁股,心里的气没处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