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冰寒的风直刺进心脏,如万箭钻心,秦老大险些跌倒。
楚耀南哈哈大笑说:“那个草包,我都懒得同他讲话。你想见识一下立功收买了秦沛这个线人的大日本帝国功臣吗?”
楚耀南身子向旁边一闪,丢个眼色,人群里磨磨蹭蹭出来一位黑风衣灰礼帽的人,帽檐拉得很低,不敢抬眼,但秦溶已经惊恐万状,脱口而出:“大哥?”
竟然是大哥蒋涛,他如何在这里?难道也成了汉奸?
蒋涛一脸勉强的笑,楚耀南拍拍蒋涛的肩头说:“蒋组长,下面就要看你的了。去,亲手把这赤党分子抓下来带走!”
蒋涛咬牙摆手,手下就要冲上楼去。
“谁敢!”秦老大咆哮道,扭动机关,呼啦啦一阵声音四道大石门落地,厅里顿时黑压压一片在昏黄的灯光下震动。整座秦公馆如地下墓穴一般的幽暗。惊叫声响起一片。
楚耀南毫不慌张,啪啪啪啪的鼓掌叫好,放荡不羁地说:“好,很好很好。我楚耀南也算死得其所,报了一箭之仇。只是,那个在香港的小丫头蒋雪玉的女儿,在他外公家等着外公回家呢。还有秦府那些女眷,未必就在香港安宁。”他笑得阴冷,仿佛拿到了秦溶的短处,秦溶指了他骂:“楚耀南,小人一个,枉我信以为真拿你当兄弟!你放过雪玉的孩子,我跟你走!”
“不可以!”秦老大急得制止,但秦溶义无反顾。他对秦老大说:“爹,他们要抓的是我,可是这里更需要你和蓝帮。不能因小失大。我进去同他们周旋,爹在外面想办法。”秦溶下楼时,那大闸门徐徐打开,光线顿然刺眼,秦溶的背影就在众人的押解下消失在厅门口。
“老爷,不妙呀。想不到南少真是狼子野心,怎么有奶就是娘,反去投靠日本人了。我啐!”阿力气得顿脚跺地大骂不已。
“快替我拨通水石哉的电话,我要同他通话!”秦老大下定决心,不惜千金也要救儿子出牢笼,他秦阿朗只有这一根血脉,无论如何他不能再没有了秦溶。
尾声
昏暗的牢房,四处飘散霉臭味道。
秦溶的身边本是或坐或卧的有老少十余人,地上是白茅草,几块破毡子,血腥臭气熏得人欲吐。
“嗷嗷”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啊啊啊啊”的忽高忽低的哭声就萦绕在牢房间,让人毛骨悚然。
贴在秦溶身边坐的是个学生,瘦瘦的面颊目光呆滞,总在自言自语:“死了,死了,又死了一个。”
“放开我,放开我。”撕心裂肺的哭嚷声,“禽兽,禽兽,畜生!”那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不多时两个人拖死狗一般扔进来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看不清面部模样,周身焦糊溃烂。秦溶在江湖打打杀杀什么惨景不曾见到,只是眼前这具肉令他心惊胆寒。
“小木,小木,你醒醒,你还活着吗?”呜呜的哭声,学生爬过去问。
年岁大些的老汉在墙角叹气说:“听说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不读书去参加锄奸队,被抓了审问了三天三夜了。看这样子,就是活过来,也是废人一具。”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枯草堆儿里传来:“能活着出去就是万幸,这位楚大队长绰号是‘人间恶魔’,他想出的折磨人逼供的手段都悚然听闻。前天死的‘小四眼儿’就是被他给糟蹋死的。”
不知谁问了秦溶一句:“兄弟,听说你是得罪了这位楚队长是吗?”
秦溶还未从惊愕中恍过神,牢房外有人喊:“四三三号,秦溶。”
秦溶过堂,那是间不大的刑讯室,里面挂满五花八门的刑具。
正中一个炭火盆,一把太师椅,敲个腿儿坐着楚耀南。
他紧紧风衣裹住自己,手中牙签点指上面两个吊环说:“伺候秦二爷,上架,倒着吊,这‘吊鸭子’吊起来是有讲究的。有‘金猴探海’,有‘一柱擎天’,有‘仙鹤亮翅’,有‘喜鹊登梅’,伺候你们家秦二爷上去,先来个‘孔雀开屏’给大家看看够再上新鲜的。唉,你们家秦二爷面皮薄,可是要小心了。”楚耀南不阴不阳的刻薄话,秦溶气得破口大骂。他做梦都不曾想到楚耀南会做汉奸,楚耀南聪明自负,却也清高忠义自诩,如何投靠日本人?难道真是被仇恨迷了眼。
嬉笑怒骂声,侮辱声,秦溶被倒吊去吊环上,他的身子在众多打手间推来荡去。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方法折磨侮辱他,只让他供出同谋者的姓名。
楚耀南的皮鞭戏弄着他的肌肤说:“人不能作恶,否则遭报应不是?当年若不是你,是你诬陷我,有意出我的丑,让我人不人,鬼不鬼,我如何有今日的地位?你如今自己也要体味一下舒服不?凉快不?这叫请君入瓮,让你自己尝尝这‘吊鸭子’的滋味。”
秦溶转身吼一声:“兄弟们,操练起来!”
众人异口同声答:“好!”
秦溶就觉得入了人间炼狱,那滋味是生不得,死不能。他喊骂得口干舌燥,直到哑了声音,只剩不屈的目光瞪着楚耀南,毫不退缩。
楚耀南一寸寸地用鞭子欣赏他的受难图,啧啧称赞说:“我让你记一辈子,不要乱讲话,很危险。不要害无辜的人和忠心的狗,否则他们会伤心离去。”
“楚耀南,你个人渣!”秦溶心里骂,楚耀南却是在笑,笑得可爱,他挠挠头似在回答说:“我是人渣,若不是渣子怎么会被老爷子捡回府去,怎么会被你二少爷随意践踏?我二十年的尊严,一朝被你打得粉碎。你说,你如何补偿我呢?”哈哈大笑一阵说,“我楚耀南不是睚眦必报的人,若是你招供出你的同党,答应蓝帮为我大日本皇军效力,我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