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纾华重重地叹了口气,从浣心手里抽出手来,垂着眉眼道:“远儿在爹娘身边娇了十多年,也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了。”不然怕是将来成家了也未必能立业,永远长不得记性!眼下浣心拿了药膏过来要给她包扎,许纾华却摇了摇头,连绑着的手帕都撤了。“我没那么矫情。你且先将琴收了,明日再叫了乐府的琴师来换根弦,过几日是要带着它南下的。”“是。”浣心答应着将琴抱着搁回到了原处。许纾华淡淡地“恩”了一声,转而倚到榻上,又捧着一本琴谱细细研读起来。早些时候李卯来传话,说十日后太子的南下让她随行,又说鸾秀殿那位是病了才不得陪同。只是不知殷秀沅是真的病了,还是被傅冉变相地禁了足。可最令她在意的还是殷秀沅与红滟脚踝上的红丝线刺青。女子向来讲究完璧,被刺青也从不是什么好事,在稷朝更是罪恶一般的存在。身为一国公主,身份尊贵的殷秀沅脚踝上又怎么会有刺青?还是不常见的红色?倒也不曾听闻顷文国有这般习俗……许纾华这般思虑着干脆歪在了一旁。想来傅冉让李卯来传话的意思便是今日不会再来了,她倒也落得清静。正迷迷糊糊地欲睡过去,便听得外面传来一声禀报:“太子殿下到!”她一个激灵,好不容易浮上头的睡意瞬间便没了。被打扰睡觉总归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更何况还是要想尽办法“敷衍”那人。许纾华这会儿正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却听的那人的匆匆脚步。“纾儿,你受伤了?”上车知道孤最喜欢你的哪里么?……“纾儿,你受伤了?”傅冉的声音让许纾华从方才被吵醒的烦躁中清醒过来。她抬眼对上那人的目光,有半刻的愣怔后才弯了弯眉眼。“让殿下担心了,妾身没事。”“让孤看看。”那人不由分说地过来拉起她的手,仔细查看着指腹那道浅红色的伤痕。他这样的紧张是她未曾想到的,这会儿不由有些怀疑地唤了一声:“殿下……?”傅冉像是被她这一声唤提醒了一般,手上的动作微顿,迟疑地松开她的手。他眉头紧蹙,绷着脸色半晌也不曾说话。像是也在质疑自己为何这样冲动地便过来了。确实,这并非像堂堂太子殿下会有的行为。许纾华微垂着眉眼上前一步,指尖轻轻勾上他的手指,“殿下这样忧心着妾身,妾身实在是受宠若惊。”她说着便倚在那人怀里,摆出一副娇柔又有些羞涩的姿态,“是妾身让殿下挂心了……”她这副模样早与傅冉印象中的许纾华无半分相似,这会儿也只整个人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眉头锁得更紧,僵持片刻,最终还是将人从怀里扯了出来。“既然你无妨,孤便回去了。”他说着又似乎是怕她误会什么,下意识地补充一句,“还有许多折子要批。”他这话正中许纾华下怀,偏她又不得显露出来,眼下只作出一份十分遗憾不舍得模样。那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仰起望向那人,被屋里的烛火映得清澈明亮。“为陛下分忧自然是最要紧的,那妾身只能恭送殿下了。”她说着后退半步,盈盈躬身行了一礼。这样既主动扎进他怀里又急着赶他走的模样,实在是令傅冉捉摸不透。他狐疑地看了许纾华一眼,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未再多说什么,转而离开了湛芳殿。初夏夜里的风总是带着春末时的淡淡凉意,从窗外吹进屋里,拂过她的裙角和耳畔。待浣心走进来时,只见自家主子倚在榻上悠闲地喝了口茶,又垂下眼去看指甲的蔻丹,完全一副轻松模样。“侧妃,殿下他……”许纾华撩起眼皮来,眸中笑意盈盈,“浣心,你没发觉他现在越来越在意我了么?”“啊?”浣心皱着一张小脸不明所以,“殿下一直都很在意您啊,倒是方才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许纾华轻笑了一声,垂眸捏起一块蜜芽酥,掰下一角,又将大的那块放回到碟子里。她重新抬起眼去看浣心,问道:“你瞧这碟子蜜芽酥可是缺少了什么?”浣心直拧眉头,“缺了一角呀。”许纾华不置可否,只望着手里捏着的那一小角,“这便是它失去自我的开始。”话音一落,她便已将那块蜜芽酥塞进了浣心嘴里,“那一碟子都给你拿去吃吧,我不爱吃甜。”“唔……多谢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