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从空荡荡的衣服里钻了出来。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小手们呼啸而起,散成六道投入地下漆黑深洞里,只见山洪爆发一般,洞内窜出无数只五彩斑斓的柔软小手,似火焰,似水雾,层层叠高,在日光下且摇曳且卷曲。巨鹰咆哮着扑向环狗,仪光勃然大怒:“你用自己的干儿女来点障火?!你怎能如此丧心病狂!”妖云重新铺开,击退巨鹰,环狗就地一滚,捆妖绳与朱砂封印碎了个干净。小手们依附在环狗身上,替他拼凑好残缺的身躯,新生的长尾好像六只彩色手掌,妖异地舞动着。他厉声大笑:“是你们非将我逼到绝境!想送我进天牢?今天一个都别想走!”头顶“当”一声巨响,诸神祇觉似有沉重的山当头压来,登时纷纷跌落云头——是环狗的群山压顶术!当年他就是仰仗此术,才硬生生灭了神战司两个战部。季疆神力震荡而起,唤来云雾托举止住金蛇落势,看着那些汹涌的障火,他不由暗暗心惊。怪不得环狗头上悬了黑线,他这是祸害了多少凡人才得这么大一片障火海?却说这障火最初的火种乃是上古某位天帝斩断一切情念妄念业障的产物,因找不到法子将其彻底销毁,便一直封存在天宫内,不想后来被心怀叵测的相顾帝君窃取,偷偷在下界利用凡人播撒,借此提升修为。下界极南之地曾经繁华风流,城池无数,就因为被相顾利用此地凡人种障火之海,如今成了万灵避让的魔地“吞火泽”。后来相顾为天界所擒,碾碎神魂,神躯至今仍放逐在下界极北之地,障火却成了一大祸患。障火性质奇诡,分为火种与火海,火种只能以神力或妖力滋养,火海只能用凡人来种,二者缺一不可,火种成型后,只有一个用途:点燃火海。环狗那些干儿女便是他精心培养的火种。不管对妖族还是对神族来说,障火都贻害极大,此物可以迅速提升修为,然而最影响心性,神智会慢慢被其吞噬,祝玄当年追杀的那个堕落成魔的凶神,便是借障火修行,最后疯疯癫癫跑去吞火泽,彻底与其中的障火之海融为一体,还害得祝玄也掉进去,不得不花了两百年时间将障火彻底剔除。眼见那些火四处游曳,有的扑向众神,有的扑向群妖,季疆心惊更甚。要命了,怎么偏生是障火?他驱使金蛇闪避那些小手,忽听祝玄的声音被风送来:“交给我,你别靠近。”他行不行啊?别又要花两百年,季疆正要说话,那边池滢又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障火不知何时已攀上蛇身,缠住了她的小腿,执着地把她往下拉扯,归柳挥刀连斩,却哪里能斩断,反而被慌乱的池滢拽住袖子,与她一起滚落蛇背。季疆抛出长钩,瞬间将归柳勾回,却勾不动池滢,她的青翼张开,被障火缠得结结实实,还在奋力朝上扑腾,急叫:“救我!”哎,真是个麻烦的公主。季疆纵身一跃揽过池滢,长钩化作金光,瞬间切断密密麻麻的小手,正欲飞回,不想那些障火反应奇快,转头又抱住了他。眼前突然有无数幻象丛生,障火拉扯的力道极大,像是要把他拽回什么可怕的旧梦,震荡的神力一下涣散开。季疆心知不好,视线急扫一圈——归柳还在摇摇欲坠,而那眼熟的仙祠侍者已被群山压顶术压得滚到了金蛇尾,正手脚并用往上爬,她袖子上挂了只仙兔。一无所知的肃霜犹在与头顶山一般的压力相抗。
还好刚才她机智地咬住了一块蛇鳞,不然这会儿已掉进火海了。“盒盖盖,你咬紧袖子。”她含糊提醒,“别掉下去。”她听过障火的大名,无论神妖,大多见到了便要远远避开它,因它遇着血肉之躯便会死死纠缠,虽然不晓得对仙丹跟锦盒这种死物起不起作用,但那东西烧身上怎么可能好受?肃霜奋力往上爬,忽觉袖子一松,一股力道将盒盖拽走了。她急回头,便见季疆扛着池滢,踏在盒盖背上借力,一把攀住蛇腹鳞片,在他脚下,无辜而茫然的仙兔被障火抱了个结结实实,连挣扎也未来得及,倏地掉进火海。季疆抬手把池滢扔上蛇背,正要翻身上去,只听头顶风动,胸口被重重踹了一脚,险些又往下摔,他硬生生断了数根指骨,插入蛇腹,这才稳住落势。眼前有青丝飞扬,他惊愕地对上一双冰冷彻骨的眼。那双眼瞬间被障火吞没,柔软的小手欢呼而起,将侍者纤细的身体拥抱其中,拽进了火海深处。--------------------关于神战司的战部,我是按照三十六天罡之名来设定的,这里就不全部列出了。关于窃取障火种的“相顾”,山海经的海内经有记载:北海之内,有反缚盗械、带戈常倍之佐,各曰相顾之尸。即是说这个相顾的尸体反戴刑具,带着戈图谋叛逆。山海经上只有这一句,所以盗取障火种,只剩尸体流放极北之地是本文的设定。明天继续更新。引火烧身尝余甘(一)久违的雨滴竹叶声回旋在肃霜耳畔,幽篁谷清气浓郁,时常下雨,曾经她听得最多的便是这扑簌簌声。视界里不成形状的阴影渐渐现出模糊轮廓,十分高大,她认得,是父亲。他正与吉灯说话,隐忍着不耐烦的语气:“还是幻化不出神兽之躯?灵雨有没有按时喂药?教你每日做的修行有没有认真做?”肃霜听见吉灯虚弱无力的声音:“父亲,药我都有按时吃,修行也一刻不敢懈怠,最近我觉得比以前好多了,我一定争取……争取早点……”说到这里,她喘得厉害,再也出不了声。父亲掩不住浓浓的失望:“小小的吞火泽瘴气而已,必是你母亲瞒了什么。哼,低劣的幽昌族……真是脏了我吉光一脉。”灵雨上前扶住吉灯,又是顺气又是拍背,等她终于好些时,父亲已走了。他再也没来过幽篁谷,吉灯每天从寝殿慢悠悠走到谷口,再从谷口慢悠悠走回去,走了许多天后,母亲来了。她的轮廓高挑而妖娆,声音却甜甜的:“小灯儿,灵雨方才说你父亲上回来满脸不高兴,你听母亲的,下回见着就骂他!明明是他们吉光一族血脉单薄,区区卑贱野兽,也敢怪到幽昌族头上来!”吉灯不想和她说这些,微笑着捉住她的袖子:“母亲,灵雨说幽篁谷里有支竹子上刻了奇怪的符画,像是字,又像是符,不知是哪位神尊留下的刻痕,您陪我过去看看好吗?”母亲有些心不在焉:“竹子刻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