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钝痛感在季言心心口急速蔓延,在埋骨坑坠落时所有的疼痛,仿佛瞬间占据了她的全身。
面前是那个无时无刻不挂着莫测笑容的国师,季言心当即暗自掐了个诀,封住自己的知觉五感,同周遭所有人一样一动不动。
夜无炁见这异族少女毫无反应,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猛然收力。可少女依旧不为所动,连一丝轻微的呼吸也没有。
“没意思。”夜无炁悠悠叹了一口气,将手收回,“要是给掐死了,东方玥心里估计得把我恨死。”
语毕,在这一片新天地里的所有人又恢复如常。
季言心看着夜无炁离开的身影,才舒出一口气。她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百里翊,他不知何时换了一副面孔,却依旧好看得无懈可击。
“百里翊?”
“嗯。”
确认了是百里翊后,季言心想问他可有察觉方才夜无炁让周遭一切静止,最后她定了定心神,并未言语。
方时宴道:“就到这吧。”示意季言心收起灵力。
两人配合默契,将与胸前结印的手收回。须臾,鸟兽声戛然而止,青山绿水渐次消散,又恢复成了奢靡夜宴之境。
“好。”昭帝起身,难掩面上喜色,已容不得再有人质疑鸿胪寺卿,“傅游寻来沧夷族后人,功不可没,赏金万两。”
“谢——吾皇恩典。”傅游拔高了音调行了个大礼,将谢字说得掷地有声,生怕满朝眼红之人听不清。
鸿胪寺卿入席后,不管是素来与他交好,还是针锋相对的人,皆来巴结他,实际上尽把算盘打在沧夷族身上。
昭帝端起眼前金樽,却没看苏愿婉,只道:“爱妃,这四人便赐予你了。”
苏愿婉谢过恩,便示意烟罗带他们下去。
一个声音阻止道:“且慢。”
说话的人,是夜无炁。
在场众人皆将诧异目光投向国师,在满朝文武眼中,夜无炁向来温和有力,乐善好施,昭帝做的所有决定他皆无条件支持。
在夜无炁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上荡开一个带着玩味的笑,他白玉般的手指朝着那四个人摇摇一点:“我想要一人。”
苏愿婉当即出来阻止:“想必国师知晓本宫一直在寻自己身世,几名沧夷人对本宫都至为重要,还请国师莫要横刀夺爱。”
还没等夜无炁回话,皇妃的掌事太监吊着嗓子欲给国师冠一个不胜其任不敬君主之罪:“满朝上下皆知陛下为皇妃苦寻身世多年,国师大人亦是无功而返,如今好不容易寻得沧夷人,还望国师成全。”
夜无炁却并未将掌事太监放在眼里,轻笑着摇摇指着那四人的手:“我要的可不是沧夷人。”而后他走向那四人,走到百里翊面前,抬起他的手再道,“他身上可没有沧夷族该有的咒文。”
百里翊嫌恶地抽回手,方时宴前来阻止:“他们自小照顾我兄妹二人饮食起居,沧夷人身份特殊,入宫更是惶恐,请不要将我们分开。”
夜无炁笑得和善,话却说得不容置喙:“正是因为你们身份特殊,所以我只要他们中的一人而已。我看他天资卓绝,正好可以当我的弟子。”
此话一出,连昭帝都不免动容,自与夜无炁相识开始,他可从未有过什么弟子。也只有昭帝知晓,这个国师表面看上去平易近人,实则根本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他。
季言心上前一步,刚要决定硬碰硬,便被百里翊拉住。
百里翊的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包括夜无炁。
百里翊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我愿意。”
见百里翊要去当什么狗屁国师的弟子,天咎急了:“我也去。”
“我可没说要你。”夜无炁朝天咎笑笑,又将视线锁定在百里翊脸上,“我的小徒弟,告诉为师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翊心中一愣,鬼使神差地开口:“空心。”
同行三人无言后在心中腹诽。
季言心:“好难听……”
方时宴:“好随意,但是……季言心的实心更难听。”
天咎:“好过分,随意起个名字都要和季言心这个女人有瓜葛!尊上一定不是故意的。”
夜无炁却甚为满意:“空心即是无心,无心自是大道。”
天咎气急败坏:“我不同意,我要跟着尊……”
关键时刻季言心狠狠掐了他手臂一下,将他拉住。
天咎立即改口:“尊……尊敬的兄长一起,我离开兄长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