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烟回到府中,楚晚说,是施源布身边的巫师奚赐前两日来到府中见殿下,今日一早皇后便在帝皇面前说殿下驻守边疆的那三年里与匈奴勾结,并且拿了奚赐的画押证词。
楚晚说着,林予烟沉思片刻,不解的问,“只一份证词,帝皇怎会就派常守军来。”
楚晚有些迟疑,随后又道,“还有殿下的贴身玉佩,是殿下临去边疆时帝皇赐给他的,在巫师手中,说是与殿下联络的信号。”
林予烟瞬时只觉得头嗡嗡作响,双腿发软,却又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若是坐实勾结匈奴,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就如同当年的振国将军府一样,她相信楚钰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这次不过是当年振国将军府谋反案的重现,她转身就要出王府,楚晚拦在身前,“殿下说让您好好在府中待着。”
“楚晚,你让开,我要进宫。”
林予烟语气坚定,她不愿意坐以待毙,可楚晚坚定的拦在那里,并没有被她的坚定打动分毫。
红烛站在一旁,拉着林予烟,“夜色深了,郡主,咱们先回去,明日再进宫,楚王殿下定会没事的。”
这时,兰医官不知何时从宫中回来,来到林予烟这里,看了眼楚晚与红烛,“你们先下去。”
她拉住林予烟的手,故作笑意道,“不要心急,他不会有事的,帝皇平日里虽爱装糊涂,却并不真糊涂,钰儿他不会做这种事,待查清之后,谁是谁非都会水落石出。”
兰医官的话让林予烟心中踏实了许多,可机警的眼眸还是察觉到了兰医官隐藏的神色,她淡声道,“母妃,我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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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色已晚,又格外的寒冷,怕是有雪,待到明日,明日再去。”
兰医官极力宽慰着她,林予烟乖巧的点了点头,如今还未查明,再多的担心都是无用。
兰医官离开后,并未回兰香苑,而是进了宫,求见帝皇,却是在外面站了两个时辰都未见到。
夜间,漆黑一片,明月被乌云藏得严严实实,今年冬日里的第一场雪飘洒下来,落于屋顶,落于地面,林予烟夜间醒醒睡睡的好几次,都被噩梦惊醒,晨起时,窗外已是白茫茫一片,刺的眼疼,不等玉娘给她系好披肩,她便走了出去,轻盈的身姿踩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响声,远山雾白,整个皇城笼罩在白茫茫一片中,院中的植物像是一夜之间开满了雪白的花朵,只可惜,她没有心情欣赏这一切。
车毂撵在清扫过的皇城天街上,雪花还在零零散散的飘落,掀起一片稀碎,林予烟坐在马车内,前往震雷司。
一大早她就听小璟说,不止巫师奚赐承认了此事,就连匈奴王也默认楚钰曾去他那里做客,与他们合谋,每次他们扫荡边疆百姓,待抢夺完财物楚钰的人马才会出现,但是作为回报,有朝一日楚钰夺取皇权匈奴必须借兵,为此楚钰许诺施源布待他为帝,以疆域三城酬谢。
林予烟来到震雷司,顾由面色沉郁的站在门前,看到林予烟时,他向里面望了一眼,低声道,“昇王殿下在里面。”
震雷司里一如往日的阴暗,不见天日,虽是夏季到处都是老鼠蟑螂蚊虫,冬季里却是阴冷潮湿,被关在这里的犯人多数都是被冻死的,楚钰坐在潮湿的草堆上,垂眸瞧着坑坑洼洼的地面,神色黯然,昇王站在他面前,手中一把凌厉的匕首来回摆动,满是血迹,他温和的声音在这牢房中却显得刺骨,“楚钰,我本无意跟你作对,可你偏偏要去夺那本就不属于你的权利。”
楚钰冷笑,墨色的衣袍有些潮湿,发出淡淡的血腥气,“你怎么就知道那权利一定属于你呢!”
“哈哈哈,你被父皇关在这里,你以为还能出去吗,我告诉你,不可能,后天,不对,最多是明天,父皇派去边疆的常守军就会回来,你猜猜那里的百姓会如何评价你呢。”
昇王说着已是不住的笑起来,如今齐国公的话在帝皇面前已不似从前那般可用,他要对付楚钰,定是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毫无破绽可查。
昇王向楚钰走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眉头紧皱恶狠狠的说道,“你只要认下此罪,我便不会再折磨你,让你留个全尸。”
楚钰突然苦笑,漆黑如墨的眼眸紧盯着眼前的昇王,凌厉深邃的目光看的昇王身子向后撤了撤,“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认。”
一字一句震在昇王心间,他手中的匕首唰的一下在楚钰左右手臂各划了一道,此时楚钰身上已有数不尽的刀痕,他被关在震雷司里,有顾由在,没有人会用刑,这些伤皆拜昇王所赐。
楚钰随着匕首划过,紧闭双眸,上下牙齿紧紧咬着,却不发任何声响,沉默过后,他冷笑着说道,“别忘了,父皇还未定我的罪,你最好是让我死在震雷司里,再见不到父皇,否则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昇王的眼眸闪过一丝犹疑,随即立刻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如一头发疯的狮子一般,怒问着,“年少时,你与你母妃从不争任何权利,安安稳稳的过你们的生活不好吗?为何偏要与我争?”
楚钰看着怒气不可自抑的昇王,可笑的说着,“你自是不懂,因为我需要皇权,需要皇权来得到我想要的。”
他乌发散落,凌乱污垢,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透着淡淡忧伤,一双墨黑的眸子露出喜悦之色,坐在潮湿的草堆上,虽是墨衣凌乱,尊贵傲然之气却散发在周身,烛火昏黄,依旧掩不住他身上的俊朗与不屈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