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马鞭向后扬了扬,围住我的人马、狗迅速撤走。傍晚火红的霞光照他华贵的白衣上,他随风飘动的黑发上,他不带表情的脸上。
一缕整齐的头发扔在我的面前,那缕被他的宝剑割下的,看着它慢慢被风吹散开,脚一软坐倒在地止不住哆嗦起来,我甚至想向远走的那群恶狗求救。
“你死在外面,不如我来打死你。”
我还没会过意背上就着了火,鞭笞引起的震动穿透身体直达胸前,胸腔内翻滚的脏腑久久不能停住。痛,那些棍打脚踢算什么,这才是痛。
如果换作别人我早已鬼叫起来,但偏偏这个时候、在这个人面前我竟生出了一种叫‘尊严’的东西。尊严,那是什么,早八百年前我就不认识它。而此刻为了与之重新结识,我下了决心,痛死也不叫出一声!
第二下已经感觉不到火烧,可心肺快碎了,骨头快散了。双腿无力地蹬着,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双手,死死捂住嘴只求能快点晕过去死过去。
第三鞭打来我就想改变注意,不想要了,尊严那牢什子是什么我不知道。
就在我等待下一鞭抽打时马鞭丢在了地上,他跳下马拔出了悬挂在马鞍上的剑。
眼睁睁看着剑尖刺进我的脚裸,略微施力皮便被割开了,血迅速从切口的白肉涌出颜色越来越深……
“我不跑了!不跑了!”我终于还是鬼哭狼嚎地叫起来,“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十七)
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身体被他抱起,一股热从胸口涌上喉咙,伸手掩住嘴,一根血丝从指缝滴下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怕弄脏他的白衣赶忙闭紧嘴巴将一口血硬咽回肚里。上马,几个颠簸之后如愿以尝地晕了过去。
回到明府在床上扑身裸体卧了七八日,青儿、年嫫嫫和药炉药罐在屋里守了七八日,总算不吐血了,过了十日后便能着衣也能动了。
又过了数日,祈公子前来探望。青儿不让起身,我只得趴在床上行我的待客之道。我是伤患不便多说话,祈公子问长问短、问伤问痛我也只得回以‘恩,啊’,真是失礼了。
“我知道你心里定是在怨我,这厢听说你要走,那厢便跑去向少君告状。”
我抚摸着枕头上的绣花默不出声。
他叫喊起来,“你真以为是我告的状?”
我瞟他一眼,难道不是?
“在下看起来是那般小人?”他叹着气,“我早说过不要轻看少君,他虽不会像李夫人让人整日贴身跟着你,可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落在他眼里。”李夫人指的绣语,在此之前由她负责看守我。“我只是让采买的马车在膳房外候着你,可你想想,一路出府可有遇上过盘问?还有,你身边的侍女和嫫嫫为何恰巧那时候不在?”
那日我还在苦恼想着支开青儿和年嫫嫫的法子,谁知午膳过后她们都被新来的女官叫了去,直到申时还未归来。心想是天助我也,打扮成侍女的模样抱着事先准备好的一叠蒸笼遮住脸前往膳房。每日申时两刻膳房的马车会出府采买隔日早膳用的新鲜菜肉,我趁无人注意上了其中一辆装着同行的小丫头轻而易举地瞒过了其他人,正如祈公子说的,路上没有经过任何盘查便顺利地出了府。在繁杂的集市溜开出城,那更是再容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