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以前可不是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她歪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他,“老实说,大哥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啊?”
这分明就是意有所指啊。温竹低低地咳嗽一声:“我是说你旅途劳累,应该好好休息,打电话我回去就是,干什么大冷天的跑一趟,还不上楼,停车场里很舒服啊?”
“说得倒是好听,还‘回去’看我。”顾盼似笑非笑,特意在“回去”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来了!
一听这个,温竹顿时气虚。他打定主意从顾家主宅搬出去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因为当时这坏心的小丫头不在,才得了三个月的缓刑,现在终于躲不过了。
自己为什么搬出去,她难道还能不清楚?偏偏还要做出这样的姿态,这性子,真是够磨人的。他心中苦笑不已。不管这么说,这件事上,他都不能纵着她。
温竹一脸若无其事,甚至还仿佛受了什么冤枉一般反问回去:“我答应你的,有哪一件没做到?怎么就是说的好听呢?
非常严谨的用词,教科书式的顾左右而言他。顾盼一时无言:“大哥,你学坏了!”
不但绕过了他搬出的住的问题,还反过来追究自己的不是了。这一套不是自己惯常用的吗?顾盼深深地看了温竹一眼,眼神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看她杏眼圆睁像是炸了毛的小猫似的,温竹心中暗笑。他极力管住自己不要去撸她的头毛,还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主要是大小姐你教得好。”
顾盼磨着牙别过脸去,鼓着腮“噗噗”地呼气。耳边传来某人低沉的笑声。
为了避免大小姐恼羞成怒,温竹笑过一回,适时地转移了话题:“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学校没事吗?”
淡淡地斜睨他一眼,顾盼怀着某种促狭的心思,轻声道:“我休学了。”
“你说什么?”温竹猛然间挺直了腰,斜过身瞪她,“休学?”
顾盼毫不怀疑,若不是正好在车上,他简直要站起来质问自己。她不出声,肯定地点了点头,甚至还露出一个微笑。
温竹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皱着眉,声音也不觉低沉,变得富有压迫力:“为什么要休学?”
顿了一下,他又问:“出了什么事?”
对着她向来温和宠溺的脸上写满了冷肃,针对的却不是她。和每一个熊家长都惯着自家熊孩子一样,在温竹的心里,顾盼就算性格有点儿执拗,就算目前心思稍稍有点儿走偏,那也是天底下最乖巧最懂事的小公主。学业方面她向来用心,怎么会轻易半途而废?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轻易地读懂了他的心思,顾盼难得地有点儿心虚。这可真是盲目而乐观的自信滤镜啊。然而事实上是,要不是顾忌他的想法,她就直接退学而不仅仅只是休学了。现在,她悄悄把这个想法往心底更深处藏了藏。
默默凝视着温竹的眼睛,她似乎有点儿哀怨:“主要是离得太远,万一……我怕鞭长莫及。”
顾忌有司机在场,她的话说得不清不楚,温竹的脸却立马黑成了锅底。他万万没想到,她会扯出这么个理由来。紧紧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呵”地冷笑一声,:“你最好能给我一个逻辑通顺合情合理的理由。”
显然,他并不相信这个借口。顾盼绷不住笑了:“这么不给面子啊。你觉得哪里不合逻辑?”
“性格决定命运。”放弃学业就是为了守在国内看住他,这种事情根本不符合顾盼的本性。像小说里那些霸道总裁一样一言不合就强制监禁都比这个可能性高。
他对她的了解,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刻。只是,她很好奇:“那我要是真的是因为这个缘故你会怎么样?用心至深,你有没有一点点感动?”
温竹皮笑肉不笑地咬牙:“感动,非常感动,并且会立刻打断你的腿,你信不信?”
顾盼后背顿时一凉,膝盖止不住发麻,赶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来,连连点头:“信,我哪儿敢不信啊。”
“那就好。”温竹深深地看她一眼,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说话间,车子转了几道弯,钻进胡同里,开到了一处四合院前。
“王记。”温竹下车,回过头意味深长,“瑶瑶,你用心了。”
这家私房菜的老板手艺有多好,脾气就有多任性,根本懒得取什么名头,老板姓王,食客们就大概以“王记”来称呼。王记一天限量八桌,只接受预约不接受临时插队,能这么时机恰好,可不是得花好些心思嘛。
顾盼搭着他的手下车,微笑着眨眨眼:“生活的仪式感,还是很有必要的。”
温竹挑挑眉,不置可否。
院子大门两侧按着灯笼样的灯,墙上的青砖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出些斑驳的痕迹。天上下了点儿清雪,此情此景,未免有几分萧瑟。进到院子里,却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过影壁,穿回廊,画栋雕梁,处处精致古朴。
进到包厢内,暖香阵阵。两人坐定,服务员进来送上今天的菜谱,泡好茶水退了出去。
顾盼斟了茶,无聊地轻轻拨弄着着茶杯,杯中茶汤微红,升起丝丝袅袅的热气,氤氲着黄晕的灯光。某一个瞬间,温竹忽然觉得,顾盼的样子竟有些陌生,不由心思微动。
念头一起,他随即警醒,回过神来,又忍不住暗自发笑。老话说女大十八变,这丫头正是出落的时候,可不是几天一个模样,更不要说这都有三个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