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云躲避着孙振武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冲叶政廷跪地叩首:“臣薛凌云参见陛下。”
叶政廷冷眼看着他,半晌才道:“平身。”
薛凌云站起来,傲然而立,冲叶政廷拱手:“不知陛下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叶政廷锐利的眼眸打量着他,背手缓缓走下台阶,直视着眼前高大的年轻人。他长得真像他父亲年轻的时候,威风凛凛桀骜不驯,似一头永不服输的孤狼,身上那股冲劲和勇猛,令武将出身的叶政廷忍不住欣赏。
“景纯,有人说除夕夜在石湖畔看见你与丰儿发生争执,可有此事?”叶政廷声音平淡,似在说一件毫不重要的事。他甚至没有说薛凌云殴打叶恒丰,而是用“争执”。
薛凌云目不斜视,一脸无辜地道:“没有啊。臣参加完宫中家宴就回府了,此事可问臣府中任何人。”
叶政廷笑了一下,直视他:“景纯,看在你姨母的面上,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自己招认了,朕会让你少吃些苦头,否则……”否则,谋害皇子,罪诛九族。
既然是诛九族的罪,薛凌云当然更不会认了。他彻底装傻充愣,疑惑地问道:“陛下这么问,难道有人将康郡王的死嫁祸于臣不成?”瞬间提高声音,打量四周,“谁这么缺德啊?!”
他倒是喊起冤来。郑怀先气不打一处来,站出来道:“世子莫急着否认,如今证据确凿,你抵赖不得。”
“什么证据?拿出来看看。”薛凌云转头看着他,摆出一副无赖样,“郑大人,怎么哪都有你?什么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要是没记错,此事应该归刑部管吧?怎么哪里都有你呢?”
“陛下……”郑怀先请示叶政廷。
叶政廷知道不跟薛凌云对质,他是不会认罪的。此时尚未想好要怎么处置他,不如让郑怀先与他对质,便挥手让郑怀先继续:“是朕特许京兆尹府参与。”
郑怀先得了应允,便理直气壮起来,直视薛凌云:“刑部和京兆尹府都查过了,当夜康郡王在石湖边遇刺,引走他护卫的刺客用的是军用箭簇。”
“能接触道军用箭簇的人,这坞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凭什么说是我?”薛凌云矢口否认。
郑怀先争锋相对:“康郡王轿辇上的靴底纹路与你脚上的一样,有本事脱下来验证!”
早知道换鞋换勤些了。薛凌云仰天狂笑:“哈哈哈……我这靴子是由文绣坊统一出货,坞原的公子哥只要有钱些的都喜欢用他家东西,说不定在郑大人你的府邸也能搜出来这么一双。怎么就判定那轿辇顶部的纹路是我这双靴子留下的?”
郑怀先见他蛮不讲理,只得使出杀手锏:“好……这你都敢否认,那我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冲殿外喊道,“带上来!”
殿门“吱呀”开了,早上那一老一小互相搀扶着冲叶政廷跪拜下去:“草民参见皇上。”
“平身。”叶政廷心思根本不在郑怀先和薛凌云对质的事上,背手走回龙椅前坐下。
郑怀先对老者道:“你把除夕夜在石湖边看到的事再给陛下讲一遍,胆敢说错一个字,当心你项上人头!”
老者吓得又跪了下去,哆哆嗦嗦道:“草民不敢撒谎,当夜草民陪孙儿去石湖边放烟花,还没走到湖边就听见对面有打斗声,草民便躲在暗处看……就看见这位公子,”说着手指薛凌云,“他当夜穿的是绿色衣袍,正在毒打一个身着锦袍的公子,两人年纪相仿。”
薛凌云这身衣袍三日没换了,听闻老者的话,顿时皱眉低头看着身上衣衫,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岑丹说得对,以后换衣衫还是要勤些。
“这位公子说锦袍公子带西山营的人暗算他,所以要报仇。”老者吓得直颤抖,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还说猜他不敢将此事闹到御前……”
老者颤颤巍巍跪地直叩首:“皇上饶命,草民离得远,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就听到了这些……草民所言句句是真,绝不敢有半句欺瞒。”
“呵……”薛凌云笑了,“当日我参加宫中家宴,穿着什么众所周知。凭这老者口中衣着和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想诬陷我,做梦!”
“你!”郑怀先气得手指着他直颤抖,随即将孙振武拉下水,“刑部与京兆尹府一同查证,这些证据皆是事实,你竟颠倒黑白!如此藐视皇上,藐视我大盛皇法,罪该万死!”
眼见郑怀先暴跳如雷,叶政廷和孙振武皆闭口不言。薛凌云冷笑道:“呵……郑大人,你不就是因为我闯京兆尹府救我手下一事,对薛某耿耿于怀吗?那事还是你京兆尹府欺人在先,至于步步紧逼置我于死地么?”
听薛凌云红口白牙竟将所犯滔天大罪轻描淡写,偷梁换柱变成私怨,郑怀先更加暴怒:“薛凌云,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薛凌云眼神如刀盯着郑怀先,“你提了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证据,且不论大多指向不明。我且问你,犯罪需要动机,我与康郡王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冒杀头死罪暗害他?!”
此言一出,郑怀先顿时瞠目结舌张口无语,结结巴巴地道:“证人不是、不是说了么?你诬陷康郡王调用西山营的人暗算你。”
“那郑大人可查到西山营的人了么?”薛凌云针锋相对,“康郡王调用西山营何人、何时、用何种方法暗算我?他又为何要暗算我?”
西山营乃叶仲卿的人,他要用来做见得不光的事,自然会将所有痕迹都抹平,光凭京兆尹和刑部如何能探得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