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公主说了,她要组建农科院研究能够杂交的稻子,您以后就是里头的……泮努力回想那个让自己也有些磕绊的词儿,“技术员!对!是技术员!每月能领一贯钱呢!
一贯钱!能抵得上他半年的收成了!
项翁欣喜万分,在金钱面前他再也没有了顾虑:“好,我去!
泮说服了他,便命身后的秦卒递给他一张“表,上头用经纬线横平竖直地画了好些道道,秦卒便开始问他的名字、籍贯与家人,还找了个画师来画他的容貌,说是要做“员工档案。
项翁不懂,便说一是一,乖乖听从。
泮便笑眯眯地领着其他人,去寻找其他精通农事的人。
雨后初晴,她仰头望了望天,阳光穿过枝繁叶茂的树木生长的枝桠,细碎如星子地落在地上,她回过头来,捧着手里的名册,轻轻踩在那影子上,一步步走远,她的身边也走过了许许多多忙碌的秦人。
大秦寻常的一日,便这样过去了。
番外·朕与表兄霍去病
深夜里,朕忽而自梦中惊醒。
帷幔重重刻漏不过夜半建章宫里外一片沉寂。
朕呆坐了片刻,只觉心中空空故而披衣起身对着窗外凌凌的月,提笔写下梦中那些少年琐事。
半月前与我一同长大的表兄、为大汉开疆拓土、绥安边境数十年的大司马大将军、冠军候霍去病在今岁冬至于雁门郡寿终正寝,享年八十九。
朕与表兄自幼相伴最为相厚,骤然听闻此信,朕一整日都恍惚不安夜里吹灯歇下更是久久难以成眠,囫囵睡去,便梦见许多幼时之事。
真是奇怪朕早已是老翁一个可梦中朕却还是那个在父母、舅兄身畔嬉笑胡闹的稚子,或许便是因此,朕才会悲伤得难以入眠吧。
表兄比朕大十二岁。
幼时的事,朕其实已淡忘了,多数能回忆起来的,是长到七八岁上下时一些模糊又凌乱的记忆。
那时仙迹成了寻常之事,博望侯张骞已凿空西域、辟蜀身毒道、拓茶马古道,朕的舅舅卫青与表兄霍去病也已将匈奴撵过了祁连山。
表兄得胜归来时,朕在宫里与比我小五岁的表弟霍光一同看“猫和老鼠”——爹爹时常大力揉着朕和霍光的小脑袋感慨仙迹里的阿菱小姑娘也成了老姑娘啦!爹也老了!
仙迹里的林爷爷已过世阿菱姑娘终身未嫁收养了个因生来聋哑而被抛弃的小女孩儿每日一早她要忙着开店因此便会让直播间的众人一齐为她看孩子——她这捡来的女儿唤作阿芽长得好似一颗白生生胖乎乎的汤圆性子也呆呆的能一个人在寂静的世界里玩一整日的拼图。
她会将阿芽放在手机前的小板凳上然后用家里的电视播放《猫和老鼠》给她看顺带熟稔地与直播间说:“大家帮我看下孩子哦!”
朕幼时也极爱看时常被那一猫一鼠逗得东倒西歪笑得肚子疼可身旁年幼的霍光却还是神色严肃淡然连端正的坐姿都不改半分。
朕以前一点儿也不喜欢霍光他一点儿也不好玩只觉着他比朕那些摇头晃脑的经义夫子还要古板。爹爹却很看重霍光和朕说:“阿光是生性稳重之人有相国之才爹爹与你舅舅老了日后让去病与阿光一个在外一个在京对你而言犹如秦始皇身边的蒙氏兄弟你要珍惜啊。”
朕回头看向小老头似的阿光他正满脸严肃正派地转头奶声奶气对他的奶娘道:“曹媪我要嘘嘘!”
“……”爹爹真的没有骗人么?
朕实在没看出来阿光哪里便有相国之才了?
顿了顿爹爹又会唠唠叨叨地道:“不过到了那时你每年要将去病喊回长安来歇歇知道吗?去病身子弱别叫他年复一年在外风吹雨淋的也得让他回来过过好日子回头真病了可如何是好?”
表兄身子弱?朕当时呆呆地望着发愁的爹爹心想表兄一拳能将匈奴休屠王打飞两三米浑身肌肉贲突究竟哪里“身子弱”了?
朕虽然忘了许多幼时的事儿但唯有一桩难以忘怀——朕那会儿才五岁表兄十七了他首战告捷一战夺回河西班师回朝后入宫拜见爹爹和阿娘见到朕单手便将玩九连环的朕抱了起来:“据儿!哥哥回来啦!想我不想?哥哥给你带了一头大雪狼回来什么雪狼野狼都无济于事朕刹那间腾空而起还被表兄卡住腋下飞速转了几圈活似个风车朕吓得大哭却听爹爹和阿娘还都安坐在那儿阿娘还笑着拍手:“陛下您看据儿许久不见去病这会儿都高兴得哭了!”
爹爹也赞同地连连点头道:“可不是这俩孩子投缘去病真是有心还惦记着据儿想要只雪狼呢!”
朕在空中无助地旋转不由哭得更大声了!
朕在宫里长大表兄比朕更早在宫里长大爹爹身边的内宦喜翁说表兄三岁以前甚至是养在建章宫的表兄睡过龙床、揪过爹爹的胡子、尿过阿娘的裙子……还有宫人管他叫“建章宫皇长子。”
这本是诛心之言喜翁气哼哼地要去查证究竟是谁传出来的话朕倒是不嫉妒朕自降生之日起便被册立为皇太子爹娘、舅舅与表兄都时刻围绕在朕身边朕属实是蜜罐子泡大的从不怀疑爹娘与舅兄的爱意。
尤其是表兄他很疼爱朕爹娘要教训朕也是他自小护着朕更多时候只有他会带着朕胡闹——翻墙爬树、捉鹰逗狗、带朕逃学打架;
还会趁舅舅卫青睡着偷走他的大将军令溜到宫外去玩表兄会带朕吃糖人、捏泥人、看百戏他会将朕驮在肩头甩掉身后的扈从一路狂奔穿过喧闹的人群、高高的风与长安温暖的阳光那一日的长安也深深地印刻在朕的双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