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宓立志当?一名教书先生,只想用心做学问?,不想成婚,还给自己取了个雅号为秀林居士。
取木秀于林之意。
也寓意品味高雅,才华出众。
故当?薛相等一帮内阁大臣推选出身清流官宦之家的秦宓为太子?妃时?,她原本是很抗拒的。
只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同意嫁入东宫,可还未等到次年的大婚,皇太子?便因谋逆大罪,畏罪自刎在刑部大牢中。
没想到当?年的传奇女子?如今竟是这般神情?恍惚,神色郁郁的模样,一身素白?衣裙,更显得寂寞凄凉。
秦宓竟将霍钰当?成了已故的先太子?,神情?如此忧伤,必定是看到霍钰便想起已故的未婚夫君,故而内心伤感悲痛,薛雁不禁唏嘘感叹一番。
整整三年了,可见她对先太子?用情?至深,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啊。
能让秦宓在心中惦记长达整整三年的人,那先太子?当?是何等风华绝代之人,只可惜为了权势走向?谋反之路。
秦宓下了马车,只见她用雪白?布巾裹住头发,身上的素白?长裙实为一件素净道袍,作?道姑装扮。
她对霍钰微微点头行礼,“原来是宁王殿下。”可她的语气似有些失望。
霍钰不禁皱起眉头,嘴角勾起了讽笑,“听说这三年来,秦娘子?告病不见任何人,就?连秦家人也不知你的行踪,有关秦娘子?的病症,众说纷纭,有人说你患了梦魇症,时?常心绪不宁。还有人说你患了心痛之症,甚至还称你被邪祟缠身,时?常出现幻觉。如今看来这传言不实,本王看秦娘子?好的很啊!”
薛雁从未见过霍钰说话竟如此刻薄,没想到他对昔日的皇嫂竟毫不客气,不禁感到有些吃惊。
可秦宓却丝毫不见恼怒,而是抿了抿唇,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外头传言不实,臣女不敢隐瞒殿下。”
秦宓敛去眼中的黯然神色,看向?薛雁,笑道:“想必这位便是宁王妃吧?早就?听说薛家长女美若天?仙,是京城闻名的才女,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被秦宓夸得有些心虚,但薛雁心想她夸的是姐姐,倒也大方冲秦宓点头微笑,福身行礼。
霍钰则听见秦宓夸自己的王妃,稍稍化去对秦宓的敌意,看向?薛雁的眼神宠溺温柔。
他原是查到秦宓在苏州,又为帮薛雁找回兄长薛燃,这才前往苏州,没想到秦宓竟然隐居避世不出,他心里?惦记皇长兄之死的真相,着?急询问?当?年之事,想找出陷害皇长兄的人,还兄长清白?。
秦宓像是猜到了霍钰的心思,说道:“久别重逢,倘若宁王和王妃不嫌弃,便请到这山上的流云观里?喝杯粗茶,小坐片刻。”
原来秦宓轻装简行,乘坐马车,正欲登上这莲花山山顶的流云观,她在离开京城后,便前往苏州的姑母家中养病,之后便一直在流云观中修行。
秦宓心想,宁王出现在此处,必定是为了先太子?之事而来,既然他想方设法寻到此处,若不弄清那件事的真相,他必定不会罢休,此后难有安宁日子?。
虽说是养病,也确如霍钰所说,她躲在姑母家,想远离京城的是非,隐居在流云观中。
那冷冰冰的宫墙内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宁王看似冷血,手段残忍,但实则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先皇太子?的名字在宫中是禁忌,除了他,又有谁敢查先皇太子?的事。
当?初,先太子?将他带离冷宫,给了他一片庇护的天?地,先太子?的母妃月妃将霍钰养在身边,将他视为亲子?,让他远离戕害,只有先太子?那般善良温柔之人才会行此善举。
想起她的子?苏哥哥,秦宓不禁潸然泪下,用帕子?掖了掖湿润的眼角。
马车停在山脚下,这莲花山道路崎岖陡峭,马车无法到达山顶,便只能沿着?蜿蜒至山顶的石阶一步步爬上去。
秦宓比当?初沉默了许多,也伤感了许多,她望着?满山遍野的红枫,想起了当?年她被困围猎场,有人要对她图谋不轨,是太子?救下险些被人轻薄的她,脱下衣袍裹在她的身上,竟然亲自下马,蹲在她的身前,背着?她一步步走回去。
秦宓险被轻薄,吓得不轻,轻轻抽泣着?。霍启便软语宽慰她,同她说自己曾游历岭南时?发生的一些趣事。
哼唱着?从岭南学来的山歌,还对她说,“秦娘子?可要对父皇和秦阁老保密,他们若知道了定会罚孤写十篇策论?。”
秦宓被逗笑了,“太子?殿下很怕被罚吗?”
霍启便笑道:“有一回孤捡回一只受伤的鸟儿?,却舍不得将鸟儿?放生,那天?,孤放下字帖,正在逗弄鸟儿?,秦阁老却突然来访,孤怕秦阁老说我玩物丧志,便将鸟儿?藏在袖中,可秦阁老同孤探讨何为未君之道,一直到晚膳时?分,秦阁老方才离开。”
秦宓继续追问?,“那祖父可发现了那只鸟儿??”
霍启笑道:“孤当?时?还窃喜秦阁老未察觉,可待他离去,孤从袖中拿出鸟儿?,发现鸟儿?早被憋死了。”
秦宓扑哧一笑,“祖父定是早就?发现了,故此拖延时?间。”
“可不是吗?宓儿?终于笑了。”
秦宓想起往事,想起他与自己相处的点滴,将珍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全都拿出来一一回味,回忆是甜蜜的,但心口总是不可抑制的一阵阵发疼。
见过那般温柔,对她那般好的人,她又如何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