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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左邻右舍常看见一位生得倜傥的公子进出那间小院,议论纷纭。
池帘让小铃给那些大娘们分了些精美的丝线跟绣品,很快便有妇人小心翼翼地拎着筐鸡蛋上门讨教。
做针线活最容易起闲心攀谈,吴大娘又是个爱说的,很快这一处的人便都知道了——这位玉姑娘早些时候对那郎君有救命之恩,后来父母双亡,又生得貌美,若不是他护着,早就……
吴大娘一拍大腿道:“这年轻的小姑娘哭得哟!真真是惹人哀怜,可惜二人家世如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怕是有情也不能成眷属了。”
众人纷纷叹息,忽地有人道:“快瞧,那小郎君又来了。”
叶谌远远便瞧见一群人指着自己一脸惋叹,他不露痕迹地掸了掸衣角,神情自若地走过去,忽有一妇人唤住他问:
“你就是青子吧?”
叶谌也不知他何时有了个别名。
直到院子门被推开,一女子纤长素手搭在门上,半个身子藏在门后,只留一双灵动明亮、半含柔情的眸子:“清知哥哥,你来了。”
少年郎微怔,一时竟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旋即恍然失笑。
吴大娘在旁这么一瞧,便觉得这青子虽远观时瞧着疏离,话也不多,但对这玉姑娘是极温和的。
她便筐子装了两把菜、笑吟吟地随他们二人进去。
池帘安静听着她撮合他们俩,叶谌也终于明白了这是个美人施恩、英雄又救美的戏码。
向来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的叶大人,此时面色沉静如水,亦从善如流道:“嗯,我定会好好待她。”
“只是我如今还没有功名——”
“那便好好去考呀!”吴大娘瞪眼道,她可见多了有情人被拆散的事,“没有功名,你该如何娶人家?等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可来不及了!”
叶谌瞥了眼对面掩唇忍笑的女子,那双微弯的眼睛愈发清滢灵动。
心头有什么缓慢地滑过,他拱手正色道:“大娘说的是,我必定好好考取功名,到时……”
他看着她道:“娶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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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多雨,叶谌带她出去买些东西,只捎了来时的一把伞,小雨淅沥,二人伞下并行。
池帘想,他这样谨慎的一个人,怎的出门时并未提醒她带伞呢。
“她们追着问,妾只能随口妄言,又不能说漏了名字,便唤道‘清知’,”她笑着说,“哪知吴大娘耳背分不清,听成了青子,还叫我好好珍惜,毕竟……”
毕竟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再说下去便有些不合礼,后面的话,自然而然地隐没在笑意里。
雨丝随风润湿了她半肩的发,叶谌不露痕迹地将伞斜了几分。
“青子也不错,很亲切。”他含笑道,“聆玉姑娘说的也不算假话,你施恩于我,我也的确救了你。”
只是也不知这一出英雄美人的戏码,也不知结局是否能成真。
二人迈步上桥,青石桥面路滑,池帘正欲开口,便崴了一下,幸好身旁人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叶谌一手撑伞,一手揽住她腰肢。
下意识的念头竟是——
目睹不如身受,竟比他想的还要纤细柔软。
他们却不知,隔着一座桥,有人正巧从马车上下来,远远地瞧见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