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瞪圆了他那双老眼昏花的眼睛,仔细瞧了半天,才看到那所谓的“伤口”。
若是换作旁人,刘管事绝对会以“没事找事”为由把对方臭骂一顿然后打出门去,可面对这么一个柔弱女子,他脏话都到嘴边了,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我说你这丫头啊,府里刚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别跟这儿添乱了,你那伤口再晚点来都愈合了,出去出去,别在老头子面前瞎晃悠!”
“别呀,老伯你就行行好嘛,别看这伤口小,这可是‘内伤’,马虎不得的!”阿九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
“什么内伤,你还没完了是不是?咱府里的止血药早就用完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给你!”
刘管事说罢,就把阿九一个劲儿地往门外推。
谢离尘被他们的吵闹声扰乱了思路,也不知道这阿九又在唱那出儿,扳着脸低喝道:“你要是不帮忙就出去等着,别在这捣乱。”
可是话音刚落,他就发现了可疑之处。
按理说整个月影钱庄上下这么多人,又时常有武林人士拜访,跌打磕碰在所难免。这止血药应是常备药,既然刘管事说早就用完了,为何还迟迟不见补充?
那刘掌柜也是一脸为难,叹道:“此事我数日前已经禀告过老爷,需要补充的药材清单还是我和大少爷一同商议后拟定的,早已呈给了老爷,许是老爷近日旧疾缠身,精力不济,府中杂事都是大少爷在打理,给忘了吧。”
说完他又开始埋怨阿九:“所以你这丫头,就别在这没事找事了,人人都像你这般娇气,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折腾散架子了!”
阿九一脸委屈地撅起了嘴,“好嘛,走就走!”然后又一脸伤感地摇着头叹气,“哎,本姑娘如此沉鱼落雁的美貌女子受伤,竟然都没有人心疼怜惜,话本里讲的故事果然都是胡编的。”
刘管事和谢离尘对视一眼,差点双双憋出内伤。
姑娘,你脸呢?
可阿九竟然真的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谢离尘刚要紧追而出,却在出门时迎面碰到了郑府的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进门,说是曹管家派他前来取药。
谢离尘顿住脚步,随口问道:“怎么?曹管家病了?”
“那倒没有。”小厮摇头答道,“是曹管家的腿疾,两年前曹管家刚来郑府时腿上就受了重伤,用药以后虽然保住了性命,可腿上却落了残疾,每到这个季节都会发作。”
“可不是嘛。”刘管事说着将已经打包好的一提药材递给小厮,“要不是我们老爷心眼儿好收留曹管家在府里当差,曹管家如今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咯。”
谢离尘还想再多问些什么,可一想到阿九已经离开,怕她又背地里动什么手脚,便匆匆向刘管事告辞。
阿九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丝毫没有要等谢离尘的意思,步伐轻快,已经快要消失在视线里。
哼,果然是要溜!
耳后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顷刻间就从头顶掠过,阿九脚步未停,目不斜视,却双耳微动,将对方的轻功衡量了个七七八八。
在初入江湖的年轻一辈中已算翘楚,难怪阳元老头曾经对这个徒弟如此重视。
思虑刚过,一把带着赤色花纹的玄墨宝剑就突然横在了身前拦住去路。
阿九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跌在地上,连连用手拍着胸脯,转眼看到谢离尘面色冷峻,握着剑身的手苍劲有力,令人生寒。
“谢公子,这又是何意呀?”
“你要去哪儿?”
阿九哭丧着脸,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头顶,“已经午时了诶!我这一上午,活儿也没干,饭也没吃,连口水都没喝,陪着你到处瞎晃悠,现在我要回房午睡,谢公子难不成还想陪我一起?”
“……”
厚颜无耻!堂堂天元道入室弟子何曾遭遇过这种调|戏!谢离尘缓缓放下手臂,按耐住翻涌的气血,面色微青,咬牙问道:“你午睡要到几时?”
阿九笑眯眯地答道:“看我心情咯,告辞!”
说完,她绕过谢离尘,头也不回地向自己房间所在的别院走去。
谢离尘没有再阻拦,而是凝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他此前虽鲜少离开天元山庄,但阅人不少,却始终看不透眼前的这个看似普通的姑娘。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看似无意,却总能直击要害,为他挖掘出一些新的线索,谢离尘绝不相信她是无心之举,可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明明看起来疑点颇多,可却偏偏没有一项切实的证据指向她,让谢离尘也拿她无可奈何。
目送阿九消失,谢离尘也回了自己房中,并且修书一封,飞鸽传书给远在天元山庄的同门,打探郑夫人的身世。
-------------------------------------
阿九回房后,看到桌上有怀柔为她留的午膳,冒着蒸汽的白馍,飘香四溢的粉蒸肉,还有阿九最爱的甜食,水晶莲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