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就要命丧于虎口,手中的剑戟忽然被人抢了去,一个肉眼难以捕捉的迅猛身影挡在了众人面前,以一己之力拦住了猛虎。
是狄尘,他用长戟指着虎头,也像一只亡命的野兽一般同那山中之王对峙着。
猛虎显然不满于被人拦住了扑食,蹬着后爪扬起了一片飞尘,为下一次扑食做着准备。
又是一个猛扑,被狄尘接了下来,一剑刺入了老虎的眼中,虎头上汨汨留下鲜血来。似乎是被眼前人的攻击激怒了,那白虎不顾伤处,抬起一爪扫向狄尘。
狄尘猛地跳起,在飞尘中又重重落下,没人注意到他踩地的那一瞬间,脚下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狄尘蹙了蹙眉头,额角落下冷汗,迅速稳住身子。却不及反应,那白虎露出了满口可以刹那间绞断骨肉的利齿扑了上来。
狄尘这次没有闪躲,直直迎击上去,猛地跃起,跳到虎头之上。却不料被虎口一下咬住了左腿,生生撕下一片血肉来。
众人一片唏嘘,却无人注意到,低垂着头的少年嘴角勾起。
下一瞬,少年一剑狠狠自白虎的喉口刺入,捅穿了它的脖子。
鲜血霎时喷涌出来,溅了狄尘满身,他蓝色的衣衫一时间染成了暗紫。那血落在了他的脸颊上,顺着额头滚进眼眶里,连双眼也成了赤红。
浑身浴血的少年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左腿猛地弯折,整个人重重跪倒在地。却没倒下去,剑戟抵着地,他脊背昂得笔直挺拔。
白虎用尽最后一口气力嘶吼一声,轰然倒地。溅起的迷蒙灰尘中,宛如嗜血修罗一般的少年双手抱拳,仰头看向高台:“臣罪该万死,竟让打来的老虎逃出了笼子,惊扰了陛下和诸位大人。”
少年赤红的双眸泛起凛冽的火光,直直看向座上,“还请陛下责罚!”
高坐在堂上的皇帝似乎被少年震慑住了,瞳孔骤缩,有那么一刹那,觉得眼前的少年是比成年猛虎还更凶残的野兽,那双血红的眸子里含着嗜血的光芒。
皇帝愣了一瞬,缓缓回神,随后暗笑自己的多疑。不过是废王爷家的孬种纨绔,何足为惧。如此想着,他眼里的惊惧登时换成了不屑和桀骜:“……世子平身,那野兽挣破了笼子虽为过失,念及现下救驾有功,功过相抵,朕且不罚你了。”
“谢陛下。”狄尘低低俯身叩拜。
随后正打算起身,却又重重栽回了原处,只见微小的动作牵动了左腿被白虎撕咬的伤口,血流了满地。
“张太医,快去给世子看看——”皇帝发了话,太医急急带着小厮赶来,搀扶了狄尘退下。
狄尘快要走出席间,和孟若渔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微不可察地侧了侧头,嘴角扬起,满面的鲜血中一双星眸凌厉。
只一瞬,就离开了宴席。
孟若渔尚呆呆立在原处,望着狄尘的背影。终究算是逃过了一劫,她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
一场惊险的闹剧结束,却见大祭司坐在小厮抬着轿撵上,走进了帐内。还是带着面具,穿着一身墨色的袍子,露出来的手腕骨节突起,干瘦苍白。每走一步,身上佩戴的血红珠子丁零作响,久久萦绕在帐内,玄秘又高深。
“大祭司。”皇帝看着来人唤了一声。
大祭司走下轿撵,俯身作揖:“陛下。”
“大祭司可堪破此次望舒台惊现魉尤之事了吗?是天降神意,还是有人在……”
大祭司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扫视着那群追捕可疑之人的侍卫:“你们可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打头的侍卫谨小慎微地迎上来:“看清了些许,但当时天太黑,没能看得全貌。”
“你且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大祭司挑起跪倒在他脚下的男子的下巴。
男子显然被那根微凉苍白的手指惊到了,哆哆嗦嗦地说道:“回祭祀,那人一身黑袍,身材高挑……”男子想了想,猛然间说道,“对了,他,他逃跑的时候还骑了一匹黑马。只是我们追上去时,那马已经坠下了崖底。”
听闻侍卫的描述,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皇帝的脸色也霎时变得铁黑,后退了几步跌在座上。
“黑袍,高大,黑马……”皇帝低声重复了一遍侍卫的话。
大祭司放开了男人,几步走进了皇帝:“陛下,只怕那是魉尤降世。”
“看来这望舒台确实触了神威,陛下。”大祭司跪拜下去,“是吾之过,误解了天意,望陛下降罚。”
闻言,孟若渔有些惊讶,她不知道为什么大祭司会三番两次放过他们,如今更是帮狄尘掩埋真相,诱导众人。她不由探究地看向大祭司。
皇帝赶忙上前扶起了请罪的大祭司:“祭祀快快请起,你为这天彧做了诸多贡献,朕怎会为了这一桩错事责罚你。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朕就此收手便好。”
“不是大事”,听闻此言,孟若渔眼里闪过一丝狠意,望向高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