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
“那好,酉时我们便出发。”狄尘放下手中的剑,“孟姑娘,告辞。”
“告辞。”
一边往房间走,孟若渔一边朝着阿绛发问,“阿绛,你为何如此熟悉兵器?方才讲的头头是道。”
阿绛想了想,“我也不清楚,下意识就说出来了。或许我生前是什么女英雄,武艺高强。哈哈哈哈哈。”
看着白日做梦,笑得一脸开心的阿绛,孟若渔在心底默默否定了这个回答。
回到房间乔装打扮了一番,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孟若渔看了看镜中俊朗又略带些阴柔的年轻男子,满意得点了点头。
“阿绛,我随王爷进宫一趟,你且在家中老实呆着。”孟若渔忽然感觉自己像个苦口婆心的老妈妈,而阿绛是让人不省心的顽童。
阿绛颇为严肃地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不会胡作非为。孟若渔这才放心地离开。
去往皇宫的马车已经备好,王爷上了车。狄尘正环抱着双臂斜倚在门口等着她。
今天,狄尘穿了一件玄色对襟锦衣,衣摆和袖口缀着金色的祥云鱼纹,黑色的束腰上也绣着别致的瑞兽图纹,腰间佩戴着一块温润细腻的羊脂玉。他今日没有绾马尾,而是整整齐齐的束着发簪,右耳处带着一个别致的银色耳饰,一直延伸到发冠。周身都透出矜贵冷冽的气质,同往日懒散的公子哥模样很不一样。
看着孟若渔走来,他唇角带着笑意,唯独眼角的朱砂泪痣一丝未变,是独属于狄尘的标志。
“今日的世子很不一样。”孟若渔轻笑着开口,揶揄道。
“是吗。”狄尘答得坦荡,“确实,本世子也十分不自在,所以才厌烦入宫。繁文缛节,甚是麻烦。”
这句话一出口,就又回归往日的狄尘了。
孟若渔不禁笑出声,唇角扬起弧度,如春水般微漾。
“不知孟姑娘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世子十分可爱。”孟若渔笑靥如花,明明扮作了一个男子,两颊圆润的酒窝却透出少女独有的娇俏。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没做停留,先狄尘一步登上了马车。
“可爱”,这个词久久回荡在狄尘耳边,令他恍惚一瞬。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这个世子“可爱”。狄尘不以为意地歪了歪头,也跟着跨上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着皇宫出发了,晃晃荡荡地走在繁华的街市上。
“世子说需要身手好的侍卫随行,怎的,这皇宫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吗?”孟若渔有些好奇狄尘为何要叫她一起赴宫宴。
狄尘曲起一条腿,枕着手臂倚靠在孟若渔对面的软榻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说,“龙潭虎穴算不上,不过是君臣虚与委蛇,着实无趣。在下觉着,有孟姑娘随行,能有趣许多。”
合着是叫自己来充当消遣,孟若渔不禁狠狠剜了狄尘一眼,对面那人却笑得真挚,十分的无辜。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巍峨壮阔的皇宫已近在咫尺,金红交织的宫门遥遥与西边酡红色的晚霞相映衬,宛如吞吐生命的巨兽之口,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广阔的天地之间。
厚重而苍茫,孤傲又荒凉。
这是孟若渔第一次置身于此的感受。
皇城投下的巨大阴影笼罩着她,她忽然觉得有些冷。那冷意渗入四肢百骸,让她环抱紧了身子。不知狄尘口中所说的是不是这种感受。
“怎么了?”站在车辙下的狄尘仰头看着怔愣的孟若渔,轻声问道。
“狄尘,”孟若渔低垂下眼睫凝视着狄尘,有些迟疑地缓缓开口,“这处天彧朝境内最为富贵的神霄绛阙为何让我觉得冷,透着森然的鬼气?”
狄尘听着这飘渺的一字一句,直直看着孟若渔,“鬼气吗?”似是疑惑又似是喂叹。“十八载春秋,岁月流转,这座皇城见证着多少人跌宕沉浮的一生,又见证了多少人在这里流血殒命。这样的厚重加诸于这座宫殿,必然孤独,必然苍凉。”
狄尘也同孟若渔一起眺望着那扇深不见底的朱门,而后转过身来,朝马车上的孟若渔伸出手,“时辰到了,随我来,孟姑娘。”
孟若渔握住那只温暖有力的手,方才感到一丝暖意,借力跃下马车。
那座皇城正宫门大敞,等待着他们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