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真正阻止袁父怒抽惹祸女儿的还是袁母。
准确地说,是她瓮声瓮气地在坛子里喊:“哎你个死人头你分不分得清轻重缓急啊?!你打她啥时候打不行?!先赶紧过来帮老娘一把啊喂!!!”
黎明和袁父这才注意到,说话的这会功夫,那个坛子一直还在袁母的脑袋上扣着呢。
那个酒坛开口的大小设计得实在是过于精妙,袁母的脑袋猝不及防地怼进去之后居然卡住了,而且卡得严丝合缝,死活拔不下来了……
别说袁母本人独自努力,事实证明,那坛子卡得那叫一个瓷实,夫妻两口子再加上一个不敢真的使太大劲怕崩人设的黎明,一家三口齐上阵地在那折腾了半天,硬是依旧没能让袁母的脑袋重见光明。
“这……要不……直接把坛子砸了?”二十分钟后,面对毫无进展的解救工作,黎明不得不弱弱提议。
宁可坛子碎了,总得先把脑袋弄出来再说……
眼看实在是拔不出来,总不能让老伴从此顶着个酒坛过日子,袁父不得已点了头。
于是黎明转身摘下大酒缸侧面挂着的那个长柄木勺,倒过来当棒子拿着,抡起来猛敲过去——
“啪嚓!”
“哗啦……”
脆响过后,碎瓷片稀里哗啦落地,袁母的头重获自由。
与此同时,黎明也注意到,随着酒坛碎裂,贴在坛子上的那张红喜字也脱落了下来。
喜字的反面,原本贴在坛子上的地方,赫然用同样的字体写着一个“奠”字……
——喜事丧事一体两面……“幽水新娘”……
——所以这个副本的主题是配冥婚?或者是活祭河神之类的?
心底念头一闪而过,黎明面上一点没动声色。然而紧跟着就由不得她不动了,因为鞋底子又到了。
解决完老婆的问题,看着地上的瓷坛碎片,袁父火气更大了,一边举着鞋再打,一边连国骂都出来了。
“X你妈眼看还有七天仪式就要举行了,二百坛喜酒你他娘给老子cei一坛!这要万一找不来个一样的坛子顶上,仪式出了啥问题你担待得起吗??啊?!”
“别说是你了,到时候全村都得跟你陪葬!!!”
……仪式?
“我袁老九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坑爹败家的倒霉玩意儿?!二十六了嫁不出去,可着娘老子祸害!——也对,就这成天毛毛躁躁的熊样,谁敢要你啊?跟娶了个糙老爷们儿一样!”
“早知如此,当初老子就应该答应人家老jiang家,人家出二十万呢!二十万啊,现在把你卖了都值不了二十万!”
……jiang家?
这时,旁边的袁母闻言突然变了脸色,上前使劲捶了袁父一把,瞪了他一眼。
袁父似乎也觉得刚才的话说过头了,讪讪住了口,最后又恨铁不成钢地抽了闺女一下,穿上鞋抱起一坛子酒,气哼哼地转身出去了。
“jiang家曾经想出二十万给咱家?为什么?”
见袁家夫妻俩这遮遮掩掩的样子,很明显作为女儿的小姑娘对这事不是很知情,黎明于是一脸惊讶地追问了一句,希望能再多榨出点信息来。
然而袁母明显并不想多解释,眼神飘忽地敷衍道:“没事,别听你爹瞎咧咧。”
说完,她便抱了坛酒也走了出去。
不便再多追问,黎明便暂且先住了话头,也搬了酒坛出去。
袁记酒坊是一座二层小楼,小楼门前,一辆手推车正停在院里。不多时,一家三口就把那原本整三十、现在只剩二十九坛的酒陆续都装到了车上。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装车完毕,袁父吩咐一身酒气的袁母在家换衣服做饭,自己则推了车,叫女儿护着车上高高码成三层的酒坛,一起出了门。
出了自家院子,黎明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村的地理环境很闭塞,目之所及四面都是山,想必与外界的交通极为不便。
村子的面貌也印证了她这印象。目测有百十来户人家的村子显得很是贫困,大部分屋子都还是幽暗潮湿的草房木板房。
离袁记酒坊不远,还有个废弃的院子。院里荒草都半人高了,呈现出一种久无人住的萧条。不知是举家搬走了还是怎样。
不过村子虽穷,民风倒是还算和善。袁记酒坊在村子最南端,父女俩一路往北,几乎贯穿了整个村子。遇到的村民多多少少都会“老袁”、“袁大叔”地打个招呼,主动寒暄。
便宜爹忙于招呼乡亲,黎明原还想着趁机再旁敲侧击打听一下那个“仪式”,结果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不过从村民们“fu丫头”“小fu”的称呼里,她倒是知道了现在这个“自己”叫什么:不是袁fu,就是袁某f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