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善变,这会儿乌云散开,阳光照着路面积水,粼粼波光不绝。
谢礼本想道歉,以免桃应红认为自己轻薄了她。现下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他假咳几声:“自然,我们屋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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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熟悉的堂屋,桃应红在谢礼倒茶之际四处转着。堂屋正对着门的那一处墙,谢礼摆上他从京城拿来的字画;窗边种有玉兰,其娇艳欲滴,一眼就觉名贵。
谢礼拿来茶壶,青瓷铸成,配上红袍,茶香四溢。不说别的,只这鉴美能力就比钱兆和那个老头子好太多。
“说吧,请我来干什么?”桃应红将茶杯放在嘴边,轻吹着。
谢礼:“我想,请你解散春山帮。”此话一出,桃应红手忽的不稳,滚烫茶水撒落在裙摆,她却好似不察。
“你再说一遍。”桃应红冷冷出声,目光似利剑看向谢礼。谢礼又给她倒了一杯,不疾不徐道:“你别急,听我说。”
“今日你也看到,许多人都想把我拉进他们的阵营。你,设计我多次,不也是为这个吗?”
桃应红不答,她是这么想的,但是——
“我原本以为春城一处小城,不该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只是,”谢礼起身,淋过雨水的身子有些有些精力不济,“你作为各个人的眼中钉,若是由我解散,必能麻痹他们,再逐个击破。”
话说的有理有据,计划周密,桃应红嗤笑。然而这个计划是建立在她的力量瓦解的状况下,将春山帮全然交给谢礼。
谢礼凭什么认为,自己会这样信任他,把帮内几百人的性命交予出去;又凭什么觉得,他可以护住这些人。
天真可笑。
桃应红曾经无比希望春城有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官,她信过钱兆和,结果却是惨烈。
春城势力盘综错杂,百姓勉强苟活,若是有人可以大张阔斧她自然配合,前提是不能伤到春山帮任何一人。
“我不信你。”还是那句话,桃应红扔下茶杯。用力过大,茶杯摔得四分五裂,热水滚过谢礼手背。
“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谢礼见桃应红要走,想上前追赶,却被椅子绊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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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帮前院,桃应红舞剑。手起刀落之间,落叶纷纷斩落成碎片,好似一场大雨,缝隙之间是桃应红铁青的脸。
小二躲在桃花树后,与张三唠嗑:“老大这是咋了,回来后这么生气?”一遍说着,一边吃着桃应红给他带回的瓜果。
张三摇头:“可能是谢礼惹到她了。这位县令真厉害,三番两次惹老大生气,钱老头都没有这种待遇。”
忽然一道冰凉从脖子上传来,张三回头,只见桃应红站在他身后,剑横在面前。“老……老大?”
“武打课,不去上课在这里干什么?”她清冷的嗓音响起,小二知道这是她心中有怒火的表现,赶紧拉着张三离开。
收起剑,桃应红从身上扯了一衣带,绑住被汗浸湿的头发。自从那一日与谢礼不欢而散,她有意不想了解谢礼的动向,只是山下总有情报上报。
秉着知己知彼的心思,桃应红决定暂时忘记那一日相谈的不快,细看起谢礼最近的动态。依照承诺向百姓设宴,拜访富商与豪坤,修缮县衙府——
为何修缮县衙府?桃应红拿着这条情报,百思不得其解。在她记忆中,县衙府无甚可修葺的地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桃应红又想起谢礼那个提议,表面他帮以陈氏为首的人除掉自己这个碍眼的,实则自己与他联手……
不是不可行,只是桃应红现在不信他。
翻到最后一条情报,桃应红本是躺着的身子一下子直起,眼中疑惑之意更甚。上面写着:谢礼于本月末招收随身书吏,待遇优厚。
情报后面附赠着一张名单,是应招之人。陈氏小儿、王家女儿、寻常百姓都在其列,最先响应之人是之前与钱兆和交好的人。
都是老冤家,桃应红面上闪过一丝坏笑。
这么多老熟人,少了她多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