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愣住,继而转移话题道:“红布,你查出来没有?”
“没有,但是木盒之上的字简单。”谢礼揉了揉眉心,抬眼看桃应红无意识摩挲着自己的手臂,心下一动。他的手掌包裹住桃应红的手,一瞬间谢礼觉得自己在握着一个冰块儿。
手背对上额头,果然烧得滚烫。谢礼无声叹气,轻声说:“发烧了都不知?”
发烧,生病?桃应红不解地抬手摸着额头,恍然大悟道:“难怪一路上我脑子浑浑噩噩的,我还以为是这个药有毒呢。”
许是昨日淋了雨,今日又吹了许久冷风所致。也不知怎的,被点破后原本清明的脑子忽然变得混沌起来,远处风声雨声尽数褪去,耳边清晰的只有谢礼的声音。
被他横抱,然后轻轻放在床上。被褥暖和,她侧身注视谢礼推门而去,不到一盏茶时间又端来药,送到自己嘴边:“慢点喝。”
碗略微烫手,只是端在手中片刻桃应红便一饮而尽,眼睛中闪过一丝挑衅:“你以为我是你,喝药得哄着。”
谢礼哭笑不得:“是,你不是我。”
烛火左右摇晃,灯影闪烁。窗台边沁入几滴雨水,打湿了散落的衣衫,留下点点痕迹。床帏间一人坐着,一人躺着,盛着药渣的碗被坐着的人攥在手中。
半晌,待耳边传来平稳呼吸后,谢礼起身,又弯腰掖好被角。熟睡中的人眉头向中间皱着,不知梦到了怎样的烦心事。
静默片刻,谢礼在眉心间落下一吻。
前方之路多险峻,他尚且不知有什么阴谋在背后酝酿。春城的祥和,不知还能维系多久。
如今最好的方式就是按兵不动,作为春城县令,他是最大的靶子,总会有人按耐不住。
。。
“姑娘你不能出去,少爷特意叮嘱过你要静养,静养!”
大清早的,富贵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这个县令府。他眼泪汪汪关上大门,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我已无碍了,你让开。”桃应红此时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今日是动工的第一天,按照往常惯例春山帮的人正在院中等着她一同前往东边王家村。只是昨日桃应红出山寨并未告知帮内的人,此刻……
富贵仍旧站在门前,死死挡着。
空中飘下雨丝,北风席卷而来。凉意透过衣衫钻进身子里,攀附每一块骨头,惹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桃应红咬牙按着。
“富贵,昨日我出门之时并未告知我的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桃应红缓过一阵儿头疼,苦笑道。
富贵呆愣道:“什么?”
“可能他们要打起来了。”桃应红云淡风轻道,欣赏了片刻富贵呆滞的神色,她推门而出,却是与驿站的人直直撞上。
驿站的人见到桃应红,双手奉上一封朝廷信笺,而后说道:“红姑娘,除却这封信笺,还有一句话转告大人。”
桃应红示意对方开口,只听得对方忽的变了声调,字正腔圆说道:“谢礼,你给我等着。”
惟妙娇俏的女儿家嗔怪,这人和谢礼关系匪浅啊……桃应红转身,笑意盈盈对着富贵,似乎是在询问:“这封信我可以打开对吗?”
不等富贵回答,桃应红揭开这封信笺。信中所说朝廷拨款事关重大,所以派来监督人来证实这笔钱是否落实到位。
看到一半,桃应红轻嗤一声,将信笺扔给富贵。往年但凡有这样的规定,春城百姓都不至于吃了这么多年的哑巴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此次监督可不是为了银两,而是因为——谢礼。
“我改主意了,我不出去,回房修养。”
春山帮的人见不到她定要闹一阵儿,不过……若是他不能让自己的弟兄服气,这县令之位还不如让给她来坐。
说不清的烦闷在心中横冲直撞,脑中如烟火般炸开。冷风渗透房中各个角落,卧床的人下巴搁在枕头上,身上只是单薄的衣衫,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场病来势汹汹,她的额间又是滚烫。
模糊之际,她感到自己被半抱着,温热的汤药一勺一勺喂进她的口中。又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秦阮的叫喊。
“老大,老大你怎样了!”
幻听吧?桃应红枕着一块儿硌人的不明之物,意识重新陷入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