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回来这里了,记得以前的夏天,你们外婆总喜欢买西瓜,放在冰箱里,你们俩一人一半,抱着西瓜比赛吐籽,这都过去好多年了,这里还是以前的样子,就是你们外婆不在了。”她说着声音逐渐放缓,屋里明亮的灯光映亮她眼底的湿痕。
顾春回觉得妈妈好像要哭了,楚乡雨不是一个很坚强的母亲,她总是爱哭,顾淙也考年级第一拿着成绩单回来她会哭着说宝贝真棒、她在外面跟小朋友打架不听话她也会哭着蹲下来问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春回。
顾春回一度认为楚乡雨是一个很脆弱的母亲,生活的很多细节都能轻而易举夺得她的眼泪,她又总是下意识去依赖顾程严,无条件地站在顾程严那边,永远一副小女人姿态高举老公说什么都对的大牌。
但这次,楚乡雨却没有哭。
她冷静又理智地对顾春回和顾淙也说了目前的情况,她说她已经知道顾程严在外面的事情,顾程严许诺会跟外面的女人都断掉关系,那个私生子他也不会再往来,与此同时,顾程严承诺她,会立下一份协议将名下财产明确分给顾淙也和顾春回。
这话通常得有个前提条件,但顾春回等了许久,没等到楚乡雨说前提是什么。
坐在她身侧的顾淙也表情始终很淡,甚至在楚乡雨说顾程严会将自己的财产留给他和顾春回时勾唇轻笑了声,不屑至极的表现。
可大概是有他那晚扔打火机的举动做基础,无论他现在对顾程严表现出怎样的厌恶,楚乡雨都只当作寻常。
话说到最后,楚乡雨才叹了口气,看向他们说,“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回家住,你们两个人住在这里,离学校又那么远,马上就高三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单独住在这里?”
楚乡雨看向顾春回,“妹妹,和哥哥一起,跟妈妈回家吧。”
顾春回知道楚乡雨哪怕尽量表现出平静但依旧是难过的。
她看起来憔悴,黑眼圈也很重。
要是懂事一些就会答应她说好的妈妈。
但顾春回不愿意,她不想回去。无论顾程严答应得在干脆利落,但错误已经发生,他确实就是出轨在外面有一个家庭了,如果她跟顾淙也没发现他的出轨行为,顾春回敢保证,顾程严仍旧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男人出轨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他今天会拿着应酬无法拒绝作为借口,明天就能拿出五花八门的理由来为自己的行为作解释。
“他不会改的。”
顾春回打断了楚乡雨的话,“而且,我也不觉得一个遮掩自己出轨问题甚至被发现还能找出百般借口的男人有多适合做一个父亲,他教育我们不要撒谎要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但他自己就没有做到,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实际上就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他说我打人不对把我送到三奶奶那里改造,让我在吃苦中懂得当下的一切都来之不易,可他自己呢?”
“他自己都忘了现在的一切都是来之不易,因为他只需要哄哄你,犯了错误对你保证发誓说再也不会,用钱、房子做担保重新获得你的信任,你可以原谅他,但我做不到的妈妈,我不能接受一个对婚姻不忠诚、对我们不坦诚的人继续以父亲的姿态来教育我怎么成为一个好人。”
“我不想回去。”
楚乡雨哑口无言,只好看向顾淙也。
“淙也,你——”
劝劝妹妹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顾淙也笑着对她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楚乡雨劝不动他们,却也没立刻离开。
她睡在外婆曾经的房间,似乎打算留下来多陪陪他们。
顾春回抱着自己枕头准备出去时,楚乡雨拦住了她,她坐在床边对顾春回笑着说,“今晚跟妈妈睡吧妹妹。”
房间只留下了一盏小夜灯。
顾春回睡在楚乡雨旁边。
她闻到楚乡雨身上有一股很温暖的味道,和外婆身上的气息很像。
“你小的时候,我过来看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总会抱着我撒娇,仰着小脸让我亲亲你,又让我抱着你睡,春回,是妈妈做错了,妈妈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应该把你带在身边和哥哥一起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