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便是西北掖城的异姓藩王曹启苏的嫡长女曹星河。对于循规蹈矩了百年的兆京人来说,曹星河的出现虽只是惊鸿一现,其无双风华就像她的名字,星河璀璨,月华失色,再无群星拱月之说,不知俘获了多少男儿年轻的悸动。秦舒在她面前,一败涂地。上辈子,秦婠只听过传说,不想这辈子竟有机会亲眼目睹,说不兴奋那是假的。沈浩初语焉不详的话当即就被她抛到脑后,送走了许嬷嬷,她满心就剩下这一件事。————要代表镇远侯府去参加太妃寿宴这事,转眼传遍后宅,在各院各房都掀起一片波澜。下午,小陶氏就带着四姑娘沈芳华造访蘅园。秦婠将人请进屋中,心里倒无惊讶。“婆母有事唤我过去便是,怎么亲自过来了?”秦婠笑吟吟地从青纹手里接过茶盏亲自递上。因为孀居的关系,小陶氏的衣裳颜色与饰物都寡淡,今日穿着灰蓝的褙子,发髻上只有两只翠玉簪子,越发衬得人伶仃卑微。“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过来瞧瞧你。你嫁过来几日,我早想来看看,不过老太太身体一直不爽利,我走不开,所以就耽搁了。”小陶氏接了茶,细声细气地开口,又扯过沈芳华。“嫂子。”沈芳华低头规矩叫人,眉目间神情像极了小陶氏,不过五官却更像过世的沈父,有丝硬朗气。秦婠把她拉到锦榻上坐着,又将一漆盒的点心推过去,只笑道:“四妹妹别拘束,想吃什么玩什么只管同我说。”说罢,她盯着沈芳华好一通瞧。这对母女的来意她心里有底,就是为了徐太妃寿宴之事。老太太让她带两个姑娘同去赴宴,可三房这么多位姑娘,每个都去是不可能的,便要有所取舍,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一位的脸面都不好,所以这为难的事就落到秦婠头上,怕也是老太太将这事交给她的主要原因。小陶氏早想让沈芳华去赴宴,所以听了消息第一时间就来了蘅园。沈芳华垂头坐着,只有小陶氏与秦婠说话儿,秦婠听小陶氏拉扯半天,干巴巴地问遍她的起居饮食,却总也没进正题,便把话头转到沈芳华身上:“四妹妹马上要及笄了吧?她是咱们大房嫡出的姑娘,这及笄礼可不能马虎。”小陶氏怔了怔,忙接话:“十一月初十,再有三个月就是。我也正愁她这及笄礼呢。”“这有何可愁的,三妹妹年前不是才办过,按着她的旧例一样操办便是。”秦婠装作不解,果见小陶氏面色一苦,沈芳华的头垂得更低了。“三姑娘的及笄礼,是老太太亲自开口大办的。”小陶氏笑得苦涩。沈芳龄极得老太太宠爱,她的及笄礼既有老太太的吩咐,又有宋氏的督办,还有个主持中馈的能干大嫂邱清露,那声势可不是其她姑娘能再有的。秦婠点头,不再多问,便听小陶氏咬牙又道:“及笄礼倒是次要,只是这孩子年纪大了还是要挑门可心的婚事才好。可惜她是个锯嘴葫芦,见了外人不说话,这么些年也没出过府,外头人都不知道她,我担心……”话说半截沈芳华脸已红了,不自在地说了句“娘”,秦婠便按住她的手,朝小陶氏感慨:“婆母说的这些,我也明白,从前在家的时候,我母亲也总替我操心这些。”纵然秦婠未曾生养,也能体会小陶氏这番心情,毕竟沈芳华是她在沈府唯一的亲生骨肉。“有些事老太太年纪大了一时顾及不到,但心里肯定是有数的,婆母不必太过忧虑,再者芳华是咱们大房的娇客,镇远侯的亲妹妹,不论是笄礼还是婚事,都不会马虎的。”秦婠安慰她。“那……那……”小陶氏仍不放心,可待要直问却又顾着脸面,便支吾起来。“婆母心里那事我也不能拿主意,但晚些时候我去见老太太时会同她商议。四妹妹大了,也确实该往各府略走动走动才好。”秦婠道。“我的儿,多谢你了。”小陶氏松了口气,起身带着沈芳华告辞。————送走小陶氏,秦婠捧着碗酥酪坐在院里的藤摇椅上歇神。藤摇椅随着她的脚尖晃晃悠悠,摇得她慢慢闭了眼,倒是没睡着,不过闭眼想事。想的正是小陶氏母女。这小陶氏是沈浩初亲母族中的旁支,家世一般,为人懦弱,大陶氏病重之时怕自己走后继室苛待沈浩初,所以看中性格软弱的小陶氏,在死前千方百计促成这桩婚事,让小陶氏嫁进沈家做了填房,可不料小陶氏太过懦弱,任人拿捏,又不得沈侯宠爱,无力中持府中中馈,被二房压得彻底。老太太从前大约也有心扶她,故将她叫到身边亲自教导,对外只说让她晨昏定省,可即使手把手教,这小陶氏也仍是扶不起的阿斗。老太太年岁已大,力不从心,慢慢也就淡了,倒是小陶氏这么多年都坚持晨昏定省,亲自伺候老太太,没有贤名便占个孝字,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她,但多少也还护着,是以府里人虽看轻却也不敢怠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