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雪珠滚落,融化成了一滴水,湿润了她的眼睫毛。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好了。”
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吸入冰凉空气时,她明明感觉到自己的肺部都在颤抖……好在开口时,声音很冷静,听不出什么端倪。
男人拎着乌龟站在那歪着头望着她,看雪花逐渐落在她的发梢,想了想,唇角翘了翘:“嗯,回去吧,我看你进去再走。”
一样的话,曾经也发生过,那时候卫枝也没怎么当回事――
可是也许是今天雪具大厅前的夕阳太昏沉。
也可能是今晚的落雪发寒得太到位。
要么干脆就是别的什么原因吧……
破天荒地没有一步一指令,转身就离开,她站在原地没动,缩在外套下衣袖下的手悄悄握成了拳。
闭了闭眼。
她终于还是接受了一个现实――
就算是雏鸟情节吧。
原本是没什么的。
直到乌龟物归原主的那一刻,她清醒地意识到这十天在这冰雪之城的生活,无论喜怒哀乐,都真正的结束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那也只与她有关。
而她的离开不会在这小小的雪城激起半丝涟漪,明天太阳东升,落雪依旧,山顶雪场的雾凇又会迎来很多慕名前来的人……
会有很多很多的人抱着雪板钻进野雪区拍照打卡,谈天说笑,雪场依旧热闹。
突如其来的想法毫无理由,没有逻辑――
只有她被留在了明天的昨日。
她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像下午那样迈出冷静的步伐离开,抬起手,拂掉了睫毛上落的雪花,说:“以后是不是不会再见面了?”
说出口可能就有点后悔。
也不知道会不会遭到嘲笑,然后被当做一个笑话分享……
可是脑海里的画面走马灯般蜂拥而至时,她根本没有思考与组织语言的缝隙――
他教她穿鞋。
他教她穿板。
他跟在她身后,教训她的视线,提醒她的动作。
他跪在地上,一次次将摔倒在地上的她拉起,然后自己在若无其事地拍拍膝盖上的雪站起来。
他膝盖顶着她的雪板,一只手压着她的雪板,另一只压着她的脚,告诉她什么叫拧板。
他站在雪具大厅前,摘掉她的地摊货雪镜,将手里的4雪镜戴在她的眼睛上,告诉她,以后就不用天天在缆车上擦雪镜的雾气了啊……
或许滑雪本身就是这样的,每一个初学者,都曾经是这样被师父手拉着手带着推坡,带着入门,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她没有办法把自己归入人海之中。
夹杂着雪的夜风都吹不醒她发热发胀的脑子。
“不会。”
男人沉稳低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只要你想到滑雪,就可以来找我,冬天有张家口崇礼、新疆阿勒泰,夏天有广州、成都、哈尔滨融创。”
她茫然地抬起头。
男人摘了手套,用还带着余温的指尖,不亲密也不逾越地在她眼底轻扫而过。
“会再见的。”他说,“所以,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