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日当空,春雪消融。
冰水渗入泥土,凝固了甄伏为搬动曹显至山洞而倾轧出的痕迹。
在枯枝败叶下无所遁形,一目了然。
原来,濮国的骠骑大将军刘勇便是循着这压痕找到山洞,寻到甄伏引以为傲的藏身之处。
得知真相的她气得两眼冒火,却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恨恨地盯着正在崖边检查凶案现场的害她成为阶下囚的曹显。
“主公,昨夜军中因您失踪,生了恐慌,有晋国小儿趁乱逃脱,便是这几个,已经处理过。”
刘勇见曹显驻足看得仔细,又不断地往西侧的断崖方向张望,便又补充道:
“清早我们已经探过往西去的路,便如您所见,是陡崖,路不通,便猜测那几人逃生的路线是要往山上走,臣已派人去查。”
曹显沉吟,仍目不转睛地看着鬼斧神工打造的陡崖。
良久,他才转过身,话是问的刘勇,眼睛却看向甄伏:“西边的路不通,那他是怎么过来的?”
本愤愤恨恨的甄伏见曹显腰转身时,便快速挪开了视线。
虽听曹显的话矛头直指于她,但她偏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东看看,西瞧瞧,仿佛曹显说的话就当真与她无关。
“再探。”
曹显声音凌厉,且含着几分怒气。
好在他并不为难甄伏,只用力一甩披风,领着众人继续往东侧山脚方向走去。
一行人再行不过小半时辰,便见一片空旷的地面。
这里是濮国临时建立的哨兵营,数十顶军用帐篷错落有致,各处插满了濮国军旗。
此时,营前正整整齐齐地站满了濮军士兵,做恭迎状。
甄伏看得清楚,不过是曹显才冒头的几息之间,这些士兵的神色由悲伤,至呆滞,至惊愕,至狂喜,随后竟不约而同地挥动手中的拳头或武器,高声呼唤:
“主公万福!主公万福!”
他们的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快意,失而复得的狂喜。
明明不过千人在前,其声势之浩大却能敲山震虎,让甄伏不由眯了眯眼,满腹震惊:
这便是传闻中战无不胜的濮军?
她惊诧于濮军的威武,但更诧异于每位士兵眼中对曹显的爱戴。
他们似乎并不害怕以暴戾治军的曹显,反而非常拥戴于他。
“你可与大弩山上那群晋国老贼说清楚,及时缴械投降从轻处置,若待我濮国士兵围了大弩山,定会叫他们个个断子绝孙。”
曹显冷不丁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甄伏的思谋。
她侧目一看,只见曹显正抬起一条长臂,指着气势恢宏的濮军,那架势活像一个炫耀自家好儿郎的自豪父亲。
他的披风飞扬,猎猎作响,更显英姿飒爽,很有傲视群雄的态势,看得甄伏既心惊肉跳又五体投地。
还没等她欣赏完曹显的英姿,又一满脸胡茬子的魁梧大汉忽地露出大刀一截,作势要朝她挥刀砍来:“你是晋国细作?”
惊得一个激灵的甄伏迅速躲到曹显的身后,厉声喝到:“什么晋国细作?”
她看着这个真正三大五粗的濮国标准汉子,以及他粗里粗气的模样,心中暗暗原谅了自己将曹显误认成晋国人这一大错。
毕竟如今看来,濮国主公也不过就是生得高大了些,光风霁月的矜贵气质仍然是萦绕周身,哪像这些粗人,完全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