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着这死气沉沉、黑不溜秋的乌鸦,陷入了一阵沉思。
片刻后,李拓从卫珣手里接过,借着月光,从乌鸦的一只脚上摸摸索索,竟然摘下一墨黑纸卷,本想用指腹慢慢搓开,但犹豫了下,还是止住了动作。
虞爻看着这被卷成针眼粗细,颜色几乎与鸦羽一般黑的薄纸,心中叹服,对能摸黑发现这纸卷的李拓,更是佩服。
“李副将,你怎么不打开看看?”卫珣探着身子,脑袋一个劲儿往李拓身前拱。
李拓将薄卷收起,道:“得先让将军过目。”
卫珣“哦”了声:“那你收好。”
目光随着李拓的动作游移,虞爻在他伸手进袖前,握住了他的臂腕,认真道:“我拿着吧。”
李拓动作一滞,脑中自然想到了虞爻同秦郅的关系,手从袖中取出那密函,递给了她。
虞爻接过,紧紧攥在手心。
一连多次的加害和算计,让虞爻明白,信赖不能多予,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这得之不易的证据,她要自己牢牢握住。
几人商量后,李拓和卫珣又回到杂草丛中蹲地观望,虞爻猫着腰,穿过戒备的将领,向秦郅的大帐快步行去。
将军帐前的守卫对虞爻的到来已是见怪不怪了。遵照秦郅的嘱咐,她可随时进帐,哪怕是在全军警戒的今夜,便未加阻拦,放人掀帘窜了进去。
“将军——”
正低眸看着军中布防的秦郅,闻声抬眼。
虞爻跺着小碎步冲到了他面前,将手掌心摊开,眼神清亮,流露出兴奋的神情:“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不急着看,秦郅目光先落于眼前人因雀跃而绽开的容颜,脑中恍然浮现的,是近日山野绿林里开得正盛的片片芳菲。
或将遇险境,眼前人却能笑得这样明媚。看着这样的笑面,秦郅紧绷的心弦也好似暂得缓息,连带着紧皱一天的俊眉也舒展开来。须臾后,他轻声问:“你不怕吗?”
“怕什么?”虞爻抬眸看向低沉着眼眸的人,目中的欣然划过一瞬的疑问,而后又明快地笑起,“将军是在说今夜可能会发生的战事吗?”
秦郅看着她,不语,只听她又道:
“为何要怕?”
“两军交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怕的是暗箭,只因毫无准备,防不胜防。”
“可今夜我军不都做好十足的准备了吗?”虞爻言语中底气满当,看着秦郅,双瞳来回轻巧转动,像在思索些什么,继而又接着道,“更何况,我们还有您——以一敌百,百战百胜的大将军!”
虞爻说着,留意着秦郅的神色。
闻言,秦郅唇角轻扬。
他以为,这从小病恹恹,善巧言令色的俊逸小少爷,初遇敌情,会安安稳稳待在帐中,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手头之事。不成想,暮色初临,这小少年便请命于他,说是净水之物已经做好,想同李拓去执行别的任务。
眼下又拐着弯宽解自己,当真是让他惊喜。
见面色肃正一天的冷脸将军,唇角淡出一抹笑,虞爻心道:
果然,没有人是可以抗拒彩虹屁的。
不过,察觉秦郅松弛了下来,她确实也放下了心。
虞爻知道,同坚持“既来之则安之,绝不为未发生之事烦忧”处事原则的她不同,秦郅一贯喜欢将事态的发展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她看来,这样的行事风格顺利了这叫“运筹帷幄”,不顺利了就是在挑战自己的心理承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