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几人进了客房,果然如陈澄所说,大炕烧得微微热。躺在上头浑身上下暖洋洋,像是在热敷,赶路的疲乏一下子就消散了。
几人简单洗漱后,躺在炕上没多大一会就睡着了。
旁边院子里,陈澄一家却睡不着。
炕上,两个女子每人怀里都搂着一个孩子,孩子们已经睡了。桌旁,陈澄和他的兄弟都垂着头,好像脊梁都直不起来了。
“眼下……该怎么办呢?”陈澄叹气,“村长偏把他们放在咱们家!若是在别人家,咱们袖手旁观,也不至于这么煎熬。”
陈澄的兄长陈沐捂着嘴咳嗽两声,“今年轮到咱们家了,这事若是做成了,最受益的是咱们,咱们陈家又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户,条件最好,村长当然要让咱们招待。”
炕上的女子抽噎两声,她眼睛红肿,看样子已经哭了很久了。
“大老爷,二老爷,两个孩子是你们的骨肉,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他们还这么小……”
旁边的女子也哭了起来。
陈沐咳得越发厉害,他上了年纪,身体本就不好。
“咱们的孩子是可怜,可是为了他们去害无关人的性命,那不是丧尽天良!”
女子咬着牙,心里发狠。
“是!两位老爷仁义,这些年修桥铺路,接济穷人,做了不少好事。你们不敢下手,我敢!把东西交给我,我去害人!为了救孩子,我什么事都干得出!两位老爷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陈澄烦恼地直搓脸,陈沐叹道:“话不能这么讲,若真是铁了心要害人性命,我们也不能让你这弱女子去做。”
女子骂道:“让你们去,你们不肯,我要去杀人,你们还不肯,到底怎样才行!”
另一个女子也说道:“老爷们还是早做决断,等天亮了,也许人家就走了。”
陈家人对着烛火枯坐,眼看着天边露出一丝微光,陈沐终于下定了决心。
“做人应当有些骨气,我们放那些和尚走。”
“什么!老爷,你好狠的心,你不要孩子们活了吗?”
陈沐咳得越发厉害,好像要把肺子都咳出来。
好不容易压下咳嗽,他脸上的神色都灰败了。
“灵感大王法力无边,他保陈家庄风调雨顺,但每年都要吃一对童男童女。陈家庄几百户人家,每家可能生五六个孩子,倒是够他吃的,可这样的行事风格,那大王分明是个妖怪。”
炕上的女子急忙劝道:“老爷小声些吧!要是让大王听见了可不好!”
“听见就听见!那大王今天要吃小孩,明天又要吃和尚,也许后天全村的人都要被吃掉。我不想与虎谋皮,也不想助纣为虐,让那些和尚走吧!走了清净!”
弟弟陈澄说道:“放跑了和尚,不仅那大王饶不了我们,村里的人也要怨恨我们。”
“靠着卖儿卖女换来的太平年岁有什么好的!他们要怨就怨吧!有能耐把我也打死!”
陈沐做主放和尚们离开,陈澄也不愿意害人,便依着大哥的意思,去隔壁客房撵人。
天刚微微亮,客房的和尚们睡得很熟,那个长着长嘴大耳朵的猪脸和尚还在打呼噜。
陈澄毫不客气地推他们起来,八戒吭吭唧唧抱住枕头。
“干什么啊!我又不是你们家的长工,你吵什么啊!”
陈澄故意冷着脸,“趁着天还没有大亮,你们快走!不许声张!不要惊动村里的人!若想活命,你们就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