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娘自然应允,欢欢喜喜的随瑞娘走进去。
正屋里,大夫人带着二郎、六娘、十一娘三个孩子,陪着稍歇未定的大老爷坐在屋里说话,十二娘一走进去,就看到一位五官周正,略显威武的中年男子坐在正座上,除了大老爷,没有别人。
十二娘疾步上前,行礼道:“十二娘拜见大伯父。”
“十二娘?”大老爷高鸿起身将十二娘扶起,握着她的一只胳膊上下打量,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了一圈,大老爷感慨道:“半年不见,十二娘出落成大姑娘了,我一时竟有些不认识”
高璞在旁插嘴说:“爹,我七月间刚见到十二娘的时候,她病怏怏的跟个丫头似的,不过三四月的时间,她已跟之前很不一样了。”
十二娘见大伯父对自己这样亲切,心中更是有了底气,笑着说:“我之前病了好长时间,气色和精神一直不好,到了长安,大伯母不仅关心我的生活,还给我请郎中治病,我因此才好了起来。我能有今天,多亏了大伯母的照料。”
一番话说的高夫人在旁有些坐不住。尴尬的笑了笑。
大老爷却是非常认真的转身对大夫人说:“辛苦夫人了,带着这么几个孩子过来,还把她们照顾的这么好。”
“老爷,这是我份内的。”说罢,她又转而问十二娘:“看你书包和披风都没解,想必是回家之后直接过来的,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十二娘觉得择时不如撞时,干脆现在说了。
“今日师父问我想不想进宫做宫女,我不想跟伯母和姊妹们分开,所以跟师父说不想进宫。师父说她知道了,但嘱咐我回来要跟大伯母说一声,我因此才急忙来了,谁知恰好碰到大伯父回来了。”说着还冲高鸿笑了笑。
高夫人听了她这话,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紧逼着问道:“什么?你不想进宫做宫女?”
十二娘显出一丝怯意,低声回答道:“是……我虽无父无母,但在家里有伯父伯母照料,有兄弟姐妹依靠,可若进了宫,深宫之中,就只剩我一人了。我怕……”
话到最后,已有了丝丝哭腔。
高鸿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十二娘为什么要进宫当宫女?”
大夫人努力压着气,便有些说不出话。
二郎是个知情的,只好说道:“爹,十二娘因为书画技艺高超,被灼华馆的曹夫人看重,收去当了弟子,妹妹如今就在灼华馆里上学。那位曹夫人先前是宫中的女官,听说在宫中很有些门道……”
大老爷也是走过仕途的,高璞说了这两句,他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看十二娘低头害怕的样子,大手一挥,说:“在家好好的,为什么要进宫做宫女,你们当伺候那些贵人是容易的?一个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再说十二娘身体不好,进宫了我也不放心,你既然不想去,就安心在家里,没事的。”后半句已是拍着十二娘的肩膀,在安慰她。
十二娘抬头含泪对大老爷笑道:“谢谢大伯父”
高夫人已在旁气的要捏断指甲。
六娘和十一娘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什么都没看明白的十一娘从位子上站起来,跑过去牵起十二娘的手,说:“你不想进宫就不进,如果曹夫人强迫你,咱就不上这个学了”
她这话是真心实意,十二娘感激的对她说:“谢谢十一姐,不过我师傅说她尊重我的选择。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
十一娘轻松笑道:“那就行了呀,你还急什么”
六娘从后面拉了十一娘一把,低声说:“十一娘别说了,你又不知道十二娘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一娘有些不服气的嘀咕道:“能是怎么回事,刚刚十二娘不是都说了么”
六娘强行把十一娘拉后面去坐着,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大夫人,不再说任何话。
大伯父既然已经发话,十二娘就想速战速决,告辞说道:“大伯父今日刚到,想必有好多话要跟大伯母说,况且明日是大伯母的生辰宴,伯父伯母要早些休息,我就不在此打扰了,燕娘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瞧着她乖巧的样子,高鸿点头道:“好、好,去吧,当心冷,把披风捂紧一些。”
十二娘精神气爽的从芝心斋中走出,不管明天会有什么暴风雨雪,至少这一刻对她来说,是晴空万里
翌日是十一月二十七,高夫人的生辰,十二娘特地请了假。今日留在家里。
早起梳妆时,十二娘在妆奁里翻来翻去,又把箱子里的首饰盒拿了出来挑选。燕娘以为她是在挑自己用的首饰,拿着一些钗环在她头上比划着,问她的意思,但十二娘却看也不看镜子,兀自翻着箱子。
好不容易翻出一对纯金的梅花耳钉,十二娘把她交给燕娘,说:“燕娘今日抽空把这对耳钉送给瑞娘。”
燕娘颇为不解,道:“姑娘,这可是真金。而不是包金的,送给她不是可惜了?姑娘平日赏些布料、珍贵的吃食给她已是不错了,为何还要送东西给她?”
十二娘握住燕娘的手,说:“瑞娘因收了我们的好处,平日待我们又客气又恭敬,更重要的是,平日大伯母的一些举动,她都不瞒我。可一些重要的事情,若想让她主动来告诉我们,之前的显然不够,还得再添些。”
燕娘明白十二娘是要拉拢瑞娘,心中十分担忧,说:“瑞娘毕竟跟了大夫人这些年,万一她把这些事告诉大夫人,那可怎么办?”
十二娘一笑,说:“她告诉大伯母能有什么好?大伯母平时待下人苛刻,我看瑞娘是大伯母跟前头一份的人物,但穿戴也不过寻常,簪子、耳环、镯子什么的,没什么可换戴的。若她在大伯母面前有足够的体面,也不会收我们的东西了。况且她收了我们不止一回东西,她还怕大伯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