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她从艳红的大袖中抽出一块素白的手绢,手一用力将其分成二,一半绑上墓上,另一半则系在手腕。箐儿站在祝九妹五丈之外,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隐隐看见她奇怪的行为。“苓,这天到底怎么回事?”她看着瞬息万变的天气,觉得甚是不解。“这不是寻常的天色,恐怕有大事要发生。”她还想要问些什么,眼光掠过坟前时却喊了声“不好”。此时祝九妹手中握着一支发簪,正要往胸前刺去时,手却猛然被一股力度拉扯,发簪随之落地。“箐儿!”四九吆喝道。下一秒,箐儿已痛苦倒地,心脏处犹如被什么紧紧揪住,苦楚渐渐扩散到全身,甚至连指尖也有万针刺破之感。她知道自己寿命不长,这应是最后一次施法的机会,只是没想到,此次的痛苦竟被上次千音亭时还要厉害千万倍。同一时间,马文才竟也毫无预兆地从马上跌了下来。尚武见罢,连忙跪在他身旁查看,只见对方难受地摀住心脏处,艰难地喘着气,身体甚至一下下抽搐起来。“公子!你怎么了?”“我没事……”马文才指了指前方同样倒在地上的女子,费尽力气地张口:“去看看她……”箐儿的视线开始模糊,见了祝九妹还活着,嘴角也露出苍白的笑容。就在她合上沈重的眼皮之际,一道闪亮赫然划过四周的阴沈,紧接着“轰隆”的巨响在众人耳畔炸开。随行仆人们霎时慌乱起来,本想逃跑,但突然刮起的风雨却让他们寸步难行。“天谴!”四九震惊道。箐儿猛然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的坟墓在火花闪烁后冒起了白烟,而坟前女子则早已趴在地上,不省人事。鲜血从祝九妹身体各处漾开,原本火红的嫁衣多了一份奇异的艳丽,雨水打在她身上,四周缓缓形成一条血河,让人触目惊心。看着眼前景象,箐儿止不住地哆嗦,她想歇斯底里地尖叫,到了嘴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余绝望如深渊的目光。四九也愣住了,只喃喃道:“箐兒,你逆了天命……”风雨渐渐消停,但天上云翳仍未散去,箐儿气若游丝地伏在地上,恐怕撑不了多久。“箐儿,我该救你吗?”四九迷茫地看着她,在天谴出现以后,他更明白每一步都不可掉以轻心,不然便会重蹈覆辙。犹豫之际,他听见另一边的尚武频频发出叫喊声,看见不远处同样倒地的马文才,心中终于一动。如今是两条人命,他终究不可坐视不理。下定决心以后,四九果断地将双手覆在箐儿胸前,体内仙力运转,一股暖意自他掌中传到对方冰冷的身躯,将自身一半的阳寿渡了给对方。尚武本见马文才已昏睡过去,此时竟再次睁开眼,不由咽咽道:“公子,你怎么了?”马文才犹如经历了削骨换筋的煎熬,此时身体仍残留着适才的灼热,他由尚武扶着坐起来,看到前方仍躺在地上的箐儿,虚弱道:“扶我过去。”当他靠近坟前,亦终于看到那破裂的墓以及浑身血红的祝九妹,不禁浑身一震。“刚、刚才有一道雷劈中了梁公子的墓……祝小姐因在墓前,也就……”尚武说着说着不争气地流下泪来。马文才看着四九,声音一沉:“她怎麽了?”四九抬头见他已清醒过来,便知道箐儿也没事了,刚欲张口,地上的人儿果然睁开眼来。当众人松了口气时,眼前竟不约而同地一黑,突如其来的昏暗吓得人们再次慌乱起来。“怎、怎么回事?”“我看不见了!”“我、我也是……”迎亲队伍霎时乱成一团,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逃。这种情形四九亦未曾见过,他定了定心神,若仔细观察并非完全看不清事物,这种漆黑更像是深夜。但如今分明是白昼,怎会蓦然日夜颠倒?他努力回想,忽然记起秦凌曾提及过的“黑眼”,那是天庭中一种极为罕有的宝物,其作用为遮盖一隅天空,以阻隔天与地。如此一来,天庭不可视人间,而凡人亦不可观天,使仙凡失去联系。思绪混乱之时,幽暗的天空多了一个缺口,一道奇异亮丽的光忽然从云隙照下。箐儿与四九同时心中微动,似乎有所感知。有光出现,四九也逐渐看清四周,他发现迎亲的仆人早已纷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看来是有人蓄意所为。那道光越发明亮,还夹杂丝丝云烟,此时有二人腾云而下,一黑一金,分别手执白玉拂尘以及赤金长剑。尚武觉得自己定是在做梦,结舌半晌才弱弱道:“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