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天空还燃烧着,橘红晚霞将半个天空都渲染,忽有马蹄声响,扫过枯草,掀起阵阵波浪。白羽矛隼扑扇翅膀,将霞光掠去,风扬起靛青衣袍,与身后青衣紧紧贴在一块,名叫照夜的骏马踏破杂草丛。盛拾月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揽在宁清歌的腰上,仅半束的发丝略微散乱,却不掩眉间肆意。被憋久的人突然大笑起,突然就朝着远处高声喊道:“宁望舒!”声音回响,满是青涩的少年气。宁清歌偏身仰头,眼眸中倒映着对方模样。盛拾月只笑,不与她对视,大喊着:“宁望舒!”回音与声音相撞,碰出更大声响。天空的矛隼像在回应,发出一声悦耳鸣声,白驹吐着粗气。她又喊:“宁清歌!”远离城市的郊外,被憋久的少女恣意洒脱,就连扬起的发丝都是张扬潇洒。喊声一声连着一声,直到这片空间都被宁清歌三个字填满,白驹终于放缓了脚步。盛拾月低头看着怀里人,就笑:“宁望舒,我觉得还是喊你宁清歌好听。”积压许久的郁气散去,她回到之前的顽劣模样。宁清歌扬起下颌,在她唇边留下轻轻一吻,而后才道:“我又没有让你改口。”盛拾月眉眼间的笑意未散,故意蹭了蹭对方,以此来压过对方吻过的酥痒,声音还有些残留的喘息,直接道:“那可不行,万一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不尊重我家夫人呢。”她不等宁清歌回应,又笑:“宁望舒你真的好喜欢亲我。”揶揄的话语带着些许得意,像个臭屁的小孩。宁清歌眉眼柔了又柔,并没有出言打击,反而点了点头,顺着对方道:“喜欢。”这过分直白的话语让纨绔都忍不住脸红,低头用唇碰了碰对方额头,拖长语调喊道:“宁望舒。”宁清歌故意逗她,笑道:“怎么?刚刚还是你家夫人,现在就是宁望舒了。”盛拾月比不过这人,只能幽幽抱怨:“宁望舒你真是……”她不过揶揄半句,宁清歌立马就还回来了。那人不肯放过她,假装没听见这一句,只用气音发出一声:“嗯?”盛拾月别扭,她这人就是看着嚣张,实际面皮薄得很,随口一声还轻松,可是要当真宁清歌的面,一本正经地念出……盛拾月嘴唇碾磨,憋了好半天都没憋出来,实在为难。一向体贴的宁清歌却不肯给她台阶,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捏着缰绳的手松了又紧,白驹踏至溪边,随着水流往下,天空的矛隼不知去了何处,或许是瞧见了冒出脑袋的兔子,急忙落下,玩闹似的追逐。盛拾月憋了又憋,最后只能央求道:“宁望舒。”“殿下说什么?”宁清歌故意。盛拾月不知该怎么办了,她往日就是仗着宁清歌惯她,所以才能肆无忌惮耍赖,可现在宁清歌不肯松口,她就没招了。盛拾月酝酿了又酝酿,最后细若蚊蝇地挤出一句:“夫人。()”≈ap;ldo;嗯??()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宁清歌还在继续。气得盛拾月低头咬住她的脸,凶巴巴地一字一句道:“夫!人!”被欺负的家伙没有留力,直接就咬出一个又大又圆的牙印,淡红的印子在白皙肌理上格外明显。可那人不气反笑,温声重复道:“夫人。”盛拾月才不接受,气势汹汹地反驳:“我才不是你夫人。”“哦?”宁清歌挑了挑眉,顺着问道:“那是什么?”不过是羞恼之下的胡乱反驳,盛拾月哪里知道怎么接,只觉得回什么都不对,既怕宁清歌更得意,又不能全部撇清。她抬手,扯着袖子用力擦了擦宁清歌的脸颊,将牙印周围的水迹拭去,看似是凶巴巴的泄愤,实际动作却温柔。“是什么?”那人得寸进尺。盛拾月忍不住磨牙,气急败坏地冒出一句:“你姐姐!”这话说出口,两人都愣了下。盛拾月像是一下子开了智,眼睛一亮,当即就道:“宁望舒你喊两声姐姐来听听。”凭什么她阿娘叫宁清歌母亲作姐姐,自己也得叫宁清歌姐姐,想一想就亏,这岂不是她们老叶家被姜家人压了两辈子?这哪里是岁数的问题,分明就是她们老叶家的尊严,即便她现在已经姓盛,也必须为老叶家扳回一城!盛拾月幡然醒悟,再喊:“宁望舒你叫嘛你叫嘛,叫姐姐嘛。”她拖着语调,试图耍无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宁清歌收敛笑意,转身面向正面。那人不依不饶,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将人往自己怀里压,垂首在她耳边黏糊糊地央求:“就喊一声,喊一声嘛。”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模样。宁清歌抬头看向天空,就问:“震风呢?”这个话题转移得太过生硬,盛拾月才不上当,语速极快道:“应该是去抓兔子了,不用管它,它玩够就回来了。”她再接:“喊一声嘛,就喊一声。”要是宁清歌与盛拾月只差一两岁,这称呼还能勉强喊喊,可是差了那么多……自持成熟的年长者怎么可能松口?宁清歌又说:“天要黑了。”“震风认路,往日我偷溜出来骑马,都是震风带我回去的,”盛拾月快速说完,又想接:“你就说一声……”这次的话还没有说完,宁清歌就突然道:“陛下今日举动突然,小九可知何意?”盛拾月眨了眨眼,竟卡顿住。
好歹是正事,而且盛拾月又想到那个有些耳熟的药名。她语气里是藏不住怨气,哼道:“宁清歌你就会来这一招。”宁清歌后靠向对方,完全将自己()交给对方,安抚似的拍了拍盛拾月的手背,便道:“乖。()”果真是比较年长的那一位,略施小计就能将胡闹的家伙制住。盛拾月≈ap;ldo;哼?()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了声,就反问道:“你之前就知道陛下要做什么了?”宁清歌微微摇头。“啊?”宁清歌耐心解释:“陛下这几年的性情越发古怪,即便我曾做过她的内官,也不敢说绝对了解她,而且这次召见十分突然,我一时也猜测不出。”“我就说,”盛拾月皱了皱鼻子,又道:“如果你提前料到,怎会不提醒我。”宁清歌偏声亲了下她,眉眼尾泛起笑意,又说了一遍:“喜欢。”盛拾月顺势贴近,随着她的唇线轻抿,留下艳色的水迹,她声音微哑,低声道:“在宫里就想亲你了。”“那殿下应该告诉我的,”宁清歌仰头配合,眼眸温柔得像是湖畔上不可触及的雾霭。“嗯?”盛拾月有些疑惑。那人轻轻笑起,说:“因为我也想。”“如果殿下提前告诉我,我们可以暂时离席一会。”拥在腰间的手掐住侧腰,迫使对方越发贴近自己,要比密不可分更近,要将对方揉进自己血肉里。呼吸渐乱,在一次又一次的吸吮、□□中,逐渐交融在一块,连心跳的颤动都变得一致。手掌游离,被衣袍阻拦在布料外,只能往上攀爬,落在圆弧之上,当做克制之下的补偿。霞光渐散,浓重墨色从山间涌出,一点点侵蚀,不知何时,天空出现了颗白色缺口,应是要到中秋的缘故,比往要圆许多。离去的矛隼终于赶回,停在枝头,嘴边还有没处理干净的绒毛,它好奇地偏头,像在疑惑底下的两人在做什么。盛拾月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在郊外耽搁那么长时间,稍稍分离后,遗憾地咂了咂嘴宁清歌眸光温柔,如同安抚般又贴了贴对方唇角,转瞬就分开。盛拾月扯着缰绳,调转马头,不再逗留,白羽矛隼连忙拍翅跟随。之前的话题终于又被提起,清冽的声音散在风中。“直到陛下召见,唤我和淮南王孙女、太府寺卿女儿入宫,我才想明白她要做什么。”“哦?”盛拾月眨了眨眼,说:“难道不是她压不住朝臣上谏,终于松口了吗?”“这是其一。”宁清歌停顿了下,才道:“殿下可知寒食散?”又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盛拾月面色一肃,当即将下午的事情说出,而后又道:“陛下本十分惧寒,晚宴时却只着单衣,甚至被热得出汗。”宁清歌未露出诧异神色,反而说道:“殿下不知寒食散,那可听说过五石护命散?”盛拾月大惊,差点将拉紧缰绳,将白驹拉扯停下,脱口而出道:“陛下在服用五石护命散?!”五石护命散名声不小,哪怕是平民素人,甚至是整日锄地的老()翁,都知晓这五石护命散的名字,可以说,前朝的覆灭与这五石护命散脱不了关系,甚至占了极大原因。这五石护命散本是医治伤寒的良药,却被人长期服用,当做提神的妙药,说此物可轻身延年、益精补气,于是被前朝文人雅士争相服用,并以此区分阶级。可五石护命散虽有妙用,却不能长期服用,不仅会上瘾,还会伴随着食不消化、狂躁恍惚、头痛欲裂、唇烂牙疼等问题,毒性极大,发病起来,甚至会难受到挥刀自尽。如此下来,怎能不亡国?故而,大梁初立时就立下严令,销毁五石护命散药方,禁止任何人售卖、服用。可盛黎书如今却……宁清歌再道:“陛下已沉浸道术许久,宫中还私藏着数名方士,时常开炉炼丹。”盛拾月眉头更紧,怒道:“就是那几个人为陛下烧制五石护命散?!”宁清歌拍了拍她,以示安抚。盛拾月深吸了一口气,将烦躁厌恶的情绪强行压下。宁清歌声音温厚,继续说:“陛下谨慎,每次都会让侍人试药,一月都无事后,她才会服用。”“这寒食散就是那几个方士在五石护命散的基础上改良,呈贡于陛下。”“按今日所见,那寒食散确实优于五石护命散,但不知日后是否会……”盛拾月面色变换,思绪复杂间,竟不知该说什么。“陛下对此事一向严防死守,不准宫任何人提起,我也是前几日才得知寒食散的存在。”说完这些,宁清歌又回到原先的话题,道:“陛下拖延诸皇嗣的婚事,是因她年老,担忧自己压制不住六皇女、八皇女,怕她们借联姻越发得势,彻底把控朝廷。”“可如今有了寒食散,她便觉自己精力充沛,无需再害怕身处壮年的皇嗣夺位。”盛拾月眉头紧锁,接道:“所以今日宴席,她不仅是为了六皇姐、八皇姐婚事,更是为了警告、震慑我们,让我们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所以你才让我乖些,只要合她心意,她便不会针对我,毕竟早就暴露野心的六皇姐、八皇姐才是她最忌惮的人。”宁清歌微微点头,并添了句:“不知是不是药物的缘故,陛下今日作为略显浮躁。”说话间,两人已至城门,护卫哪里敢出言阻拦,只站在两边,目送着她们骑马入城。盛拾月面色越发凝重,一路都没再开口,似在低头思考,幸好照夜足够机灵,自己也寻到归路。直至府邸门前,她正要下马之时,突然听见宁清歌开口,说:“我还以为殿下今日另有所想,所以才邀我郊外骑马,没想到殿下……”“如此敦、厚、老、实。”最后一句话被刻意加重,一字一句念出,无比清晰地落在盛拾月耳边。盛拾月一愣,继而绯色蔓延,耳垂顿时滴血一般红透。再另一人,嘴角含笑,好像不知自己在说如何大胆过分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