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这一趟,是奉旨来宣安王夫妇进宫的。他在安王府扑了个空,好在人就在顾府,两个人都在。昭武帝特地召两人进宫,顾平宁还没来得及反应,顾含光就已经先跳起来阻止道:“张公公,阿宁她大病未愈,今日实在无法进宫,还劳烦您回禀陛下,恳请陛□□恤。”“小顾大人说笑了。”张公公翘着兰花指一笑,“老奴刚从安王府过来,府里上下正忙里忙外,都说王妃大好了,今日就要回府了。”顾含光被噎了一下,倒是顾平宁自个儿不在意,轻轻咳了两下低声道:“我身子骨虽没好全,但既然陛下有召,我等自当遵命。”说起来她还没见过这个贵为天下之主的亲公公呢。顾含光知道她的性子,本就因为隐瞒病情的事情在心里积了火,这会儿怕是劝不下来,于是一咬牙,将蔺耀阳拉到一边低声飞速道:“千万护着阿宁,驾马车要稳,推轮椅要稳,她的腿,绝对绝对不能再受任何颠簸了。蔺耀阳一时没听明白:“什、什么?”“她腿里的碎骨,现在暂时还处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但如果受到颠簸,这些碎骨戳到要命的位置……”顾含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顾平宁,加快语速道,“大夫的建议是在床上静养,尽量减少碎骨挪位的可能。阿宁还不知道这事,所以进宫的时候殿下注意些,千万别让她磕着碰着。”“我会当心的,可是难道要让阿宁一直躺在床上吗?”蔺耀阳简直不敢置信,“总不能永远……”“哥哥,你和殿下在聊什么?”顾平宁等的不耐烦,脸上得体的笑容却没怎么变,“张公公干等着,着急回去复命呢。”顾含光将两人送到马车上,一边吩咐车夫平稳驾车,一边不放心地对着蔺耀阳又强调了一遍:“殿下,阿宁身子弱,劳烦你多顾着些。”说实话顾平宁认为自己不算是个好奇心多强烈的人,至少马车刚出发的时候,她对自家哥哥和安王说了什么悄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怪只怪安王殿下的脸上根本就藏不住事,他自认为做的隐蔽,可那小眼神过一会瞟一下顾平宁的腿,过一会瞟一下顾平宁的腿,尤其是每当马车有什么微小的震动,他盯着顾平宁,浑身紧绷,紧张地恨不得直接扑过来。顾平宁实在被盯得浑身不适,她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道:“殿下,我哥哥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嗝。”蔺耀阳还在紧张兮兮盯着顾平宁的双腿,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措不及防打了一个嗝。“没、嗝、没什么,你哥哥、嗝、嗝……”“好了好了。”顾平宁从马车内的格子里掏出水袋递过去,“殿下先喝水压一压。”蔺耀阳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了,急急忙忙咽了两口水:“我没事,真的没事嗝!”直到整袋水全喝下去也依旧没见好,蔺耀阳在车厢里捂着嘴不停地打嗝,整个人尴尬的目光漂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顾平宁看着空空如也的水囊后知后觉道:“好像应该是一大口含在嘴里分小口小口咽下去的,算了算了,水已经没了,殿下掐自己的脉搏试试,据说掐脉搏可以治打嗝。”蔺耀阳二话不说立刻用右手掐住左手的脉搏。“不是不是,殿下干什么下手这么重?”顾平宁拉开他的手,看着他左手腕上浮现出一个月牙形的指甲印,皱着眉头亲自上手指正道:“是用指腹压着脉搏,像这样……”后面的话蔺耀阳根本就没听清,顾平宁柔软的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整个人又凑过来靠的极近,蔺耀阳一低头,就能闻到她清浅香甜的呼吸。心脏砰砰砰直跳,被握在手里的脉搏也跟着欢快地蹦跶,就像是有一只小小鹿从他的心脏出发,游走在全身的经脉中,最后回到他的脑子里,发出烟火绽放的雀跃之音。“殿下,殿下,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了?”蔺耀阳看着顾平宁关切的小眼神,不自觉张口道:“嗝——”神呐,降个雷来带走他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飞叶的那瓶药起了作用,这两天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各种做梦,梦里有皇兄教他读书写字,有父皇带着他逛私库,但最多的还是阿宁冷冷淡淡看着他的样子。就在昨天凌晨的时候,他梦见自个儿红着脸和阿宁表白,表白的地点看起来还特别奇怪,很像是一件牢房,他就在牢房内,对阿宁说我喜欢你。但阿宁的反应好像、好像有那么一丝丝尴尬,她眼神躲闪飘忽不定,好半响才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