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却听的人心惊。“县主难道要当众杀了我不成?”“不是啊,我只是在保住姑娘的清白罢了。”顾平宁神色未变,语气来带着微不可闻的嘲讽,“姑娘不是嫌安王救你毁了你的清白吗,那现在就当安王从未救过姑娘,我助姑娘清清白白地死在马车下吧。”顾平宁并不是开玩笑,顾府的马车当真朝着这个方向驶来。周围的百姓被这雷厉风行的作风惊到,纷纷避开让行。而顾府军人出身的车夫严格地执行着自家小姐的命令。那女子眼睁睁看着马车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近,眼看避无可避马上就要撞上了,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不要——救命啊——”千钧一发之际红缨抽出鞭子一把勾在那女子的腰上,一使劲将人从马蹄下硬生生拽到一旁。死里逃生的女子乱了衣钗,惊魂未定地啪嗒啪嗒掉眼泪。这场闹剧演到这里也差不多该收场了,顾平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给自个儿的轮椅转了个弯,不轻不重道:“天泽的公主竟然是如此做派,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这般作态,也难怪贵国会送战神为质、公主为妾了。”撂下这一句嘲讽力满级的话后,顾平宁便没有再管身后的人,由红缨推着朝马车方向行去。蔺耀阳颠颠地跟在她身后,小声地问道:“她竟然是天泽的公主?”“国宴上有见过一次,跟在萧劫身后。”“你记性真好,我都没注意。”蔺耀阳偏头看了今天气质又很不一样的顾平宁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今日心情不好吗?”顾平宁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自己的轮椅,抬头去看蔺耀阳那双清澈的眼睛。“殿下,您善良仗义出手救人自然没错,活的干净透彻不染阴霾当然也很好,我也希望您能永远保持这般模样,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您能保证自己好好的。”蔺耀阳显然被这一番话说的楞了一下,呐呐道:“我、我好好的啊。今日之事就算你没有出现,我也不会同意什么见鬼的以身相许的。”“不仅是今日之事,云皓旧族杀我之心未死,而我不日就将嫁入安王府。你若一直简单率性如此,我怕终有一天会牵连到你。”作者有话说:暴躁阿宁,在线怼人。留在原地的蔺耀阳后知后觉,从这两句话里咂摸出一点点被嫌弃的味道。而马车里的顾平宁也有些后悔,这些话原本不应该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人家父兄捧在手心里千宠万爱长大的宝贝,她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要求他长成独当一面的模样呢?可是她今日实在不痛快,又看到有人用这般拙劣的手段缠住蔺耀阳还差点得手,整个人烦躁的仿佛有一簇小火苗在心里一跳一跳,烧的她失了漫漫长日里磨炼出来的冷静和理智。梅氏说的不错,顾平宁平日里再是风淡云轻,可心里却至始至终都没能过得去这道坎。断腿之痛,还有这些无法摆脱被迫绑在轮椅上的日子,是她心里永远愈合不了的伤疤。所有人都寄希望于时间能慢慢治愈这一切,可现在,顾平宁冷不丁得知她挥之不去的噩梦或许不是意外而是人祸,还很大可能还是她身边亲近之人动的手。这仿佛是将她的伤口血淋淋剖开来,撒上盐巴,再狠狠地用脚尖碾上两脚。仅仅是这样一个可能的猜测就已经完全让她慌了神。她甚至不敢深想,若有一天这件事情真的被证实,她会不会后悔此刻非要去挖掘真相的举动。那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用罕见的七星草害年仅十岁的自己,顾平宁不得而知。但这世上没有人会大费周章去做无利之事,从结果倒推来看,她断腿这件事最后的得利者是谁呢?是顾家。她断腿归京修养,成为顾家放在京城天然的人质,稳住了昭武帝对于顾家快眼溢出来的猜忌之心。这一场意外让握着大越的大半军权的镇国将军不再是无牵无挂远离盛京,他病弱又年幼的长女,是一颗给天家的定心丸。顾平宁背后的冷汗湿了亵衣。“小姐,顾府到了。”红缨这一路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在大庭广众下一改病弱娇怯的人设,也不知道这天地下到底有何事能让玲珑心思的顾平宁露出这幅忧愁的模样,只能屏着呼吸小心翼翼道:“小姐您的脸色不太好。”顾平宁没说话,下马车进了府,却发现家里热闹的很。一箱一箱系着大红色绸布的聘礼堆得满地都是,活蹦乱跳的大雁被绑了双脚,在箱子之间蹦跶着乱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