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抒与狄明洄姗姗来迟,抱怨着起太晚没来得及吃早饭,被早已有所预料的徐栖定塞了满怀在麦当劳买的快餐。一起坐渡轮前往茉莉雅岛,这是距离主岛最近的岛屿。绵延海岸的是珊瑚风化后冲上岸形成的白色沙滩,碧蓝海水浸入白细的软沙,实在赏心悦目,也不怪那么多明星都来这里举办婚礼。相比较于帕皮提,茉莉雅岛的最大特色或许是纯朴自然,被火山和热带雨林覆盖的小岛显得幽静神秘又富有活力。还未登岛曹抒便嚷嚷着要玩拖曳伞,狄明洄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积极回应,表情怪异,不断往口里灌矿泉水。邹却不解,听徐栖定在耳边悄悄揭人短:“他恐高。”邹却于是止不住地偷笑。由于先前定好了旅行最后一天一起去跳伞,而拖曳伞自然比不上高空跳伞来得刺激,他和徐栖定就没打算玩这个项目。可乐子不看白不看,邹却在心里暗自佩服狄明洄:真男人!明明怕得要死,竟然半个拒绝的字都没说出口。拖曳伞项目由两夫妻经营,狄明洄看了眼价目表后闷声不响地付了双人的钱。男主人用英语向他们说明注意事项,邹却边往胳膊上补防晒边看戏,见曹抒跃跃欲试的样子像支将离弦的箭,完全没注意到他哥暗藏心事,已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玩不了就别玩了。”徐栖定注意着好友的神色,“我陪他玩也行。”狄明洄憋了半天憋出个“这怎么行”,便赶赴刑场似的毅然决然走上出海的快艇。快艇将拖曳伞缓缓拽起,逐渐升至二十米高空后加快了速度,邹却即使身在地面心也提到嗓子眼。伞上被画了个硕大的笑脸,迎风绽得热烈,曹抒的呼喊伴着笑声隐约飘来,邹却想象着此刻的狄明洄是如何害怕到紧紧闭着眼,却因感受到弟弟由衷的欢欣而不会有半分后悔。“感觉他俩会一辈子在一块儿了。”邹却忽然道,“原来看别人的爱,也会有想要落泪的时候。”徐栖定看一眼他,默默攥紧他的手。邹却仰头望着那两人,正要继续说点什么,竟听见曹抒在风里断断续续喊着:“哥——我特别爱你!”徐栖定笑了:“姓狄的会不会幸福到在空中晕过去啊?”“说不准啊。”邹却也笑,“那正好让曹抒去做人工呼吸,也是促成一桩美事啊。”狄明洄的确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身处高空带来不可控的晕眩,曹抒真情流露的话语还让这晕眩愈发严重。一直到傍晚时分前往tiki文化村,他还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见人脸色还煞白着,邹却不忍揶揄什么,再回头看另一位当事人,虽然假装若无其事吃着菠萝,但飘忽的眼神显然也出卖了他的心慌。邹却想,人当然抵挡不过喷涌而出的真心啊。文化村在岛上并不显眼,由一家稍显冷清的茅草屋顶商店作为入口,门上挂着写有“tikivil”的牌子。有向导带领参观,穿过商店就能见到主会场,不大,舞台也并无特别的装点。
波利尼西亚人用一种叫“ahiaa”的传统烹饪工具来烘烤食物,其实就是在地上挖了个洞,放上木头和椰子壳,再以石头及芭蕉叶覆盖,而食物置于其上。“人类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啊。”邹却感叹,“创造工具太重要了。”他们吃到了用ahiaa烹制的烤乳猪和烤鱼,佐以波里尼西亚菠菜、面包果、芋头等,竟不比餐厅提供的精致法餐差多少。果汁酒与葡萄酒无限畅饮,曹抒差点又要喝过头,被狄明洄打了下屁股。用餐时响起古老的当地音乐,便有穿着椰壳胸衣、围着翩翩草裙、戴着鲜花头饰的当地女孩跳起律动优美的舞蹈。向导介绍说,舞者身着的这种草裙需用海水浸泡树皮使其软化,再去除深色外壳,反复击打稀释纤维,干燥后制成细细的长条并染上色。舞者们体态健美,随着鼓点节奏的变换摆动臀部时,草裙的流苏像纷涌的波浪。邹却想到迪士尼那部《海洋奇缘》。除去草裙舞外,他们还观看了几种不同的塔希提传统舞蹈表演,有展现力与美的火舞,壮汉们举重若轻挥舞着火刀,需要强大的手腕和手臂力量;有伴着弦乐或鼓乐表演的aparia,类似于叙事性舞蹈,每个动作都有特定的含义;也有hivau这样的现代风舞蹈,首席舞者即兴编舞,其余舞者相应跟随。这些舞蹈多用一种当地的传统乐器塔希提鼓来伴奏,鼓面由树皮、树枝甚至是鲨鱼皮制成,声音根据制作材料的不同各有特点,非常有趣。曹抒和向导沟通后试着敲了敲,十分有职业自觉性地认为必须找个机会把这种鼓用在自己的音乐里。用完晚餐,天色还未完全昏暗下来。渡口边有人群载歌载舞,邹却想要凑热闹,一问才知是一对新婚燕尔的中国游客,蜜月旅行中临时起意举办波利尼西亚传统婚礼。有身着盛装的土著长老引领新人登上石台,为他们诵读祝词,乐手们也卖力地演奏着。有人端来新鲜的椰水为新人净手,还提供树皮制作而成的结婚证,上面写有他们的名字。邹却看得津津有味,转头却发现徐栖定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这么大个人应该不至于走丢。他压下担忧,而此时曹抒又忽然冲到乐手中间,说想为这对新婚夫妻献上一首中文歌作为祝福。邹却想笑他怕是又喝多了头脑不清,但听他清清喉咙唱起安溥的《亲爱的》,听他唱“在乎的人要傻傻地爱”,也禁不住安静下来,诚心祝愿天下有情之人都能去到最好的结局。一时间,这一小方空间安静得出奇,无论是腼腆笑着的新人,手握仪杖的长老,还是好奇围观的游客,大家不知不觉围起个圈,认真听曹抒唱着歌。邹却想自己的泪腺还是太过发达,棕榈树与渐暗的天空全在眼前模糊成虚浮的影子。歌唱到最后,别忘了,要温柔,别忘了,要快乐。他抬起手臂想带头欢呼鼓掌,却见众人围成的圆圈倏然散开了些,留出个空缺让他看清了渡口方向,有一艘正向村子驶来的、载满鲜花的小船。划船的人是徐栖定。身后还坐着两个身着波利尼西亚迎亲服饰的当地人。此时再回头看,附近的人群皆退开去,为他留出一小片空地。邹却无措地呆站着,已经明白过来大概会发生什么,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关节仍然像生了锈,无法动弹。曹抒见他这副模样,扑哧笑出来,比划着冲他喊:“这是波利尼西亚的传统接亲仪式!栖定哥是来接你和他结婚呢!新婚快乐啊!”所有人都朝着他微笑,邹却缓缓回过神,感到心脏跳出了出生以来的最快速度,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