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两个把他揍了一顿?”“本来没准备揍。”徐栖定回忆了几秒,“按照原本的计划,我们是想把他的书包也一并打劫了,然后找个地方丢掉。但那家伙拽着书包肩带死死不放手,最后只好给了几拳几脚就跑了。我在那之前从没打过架,所以确实算是出格了一次吧。”“他没报复你们啊?”“他哪里敢。我是没打过架,但另一位劫匪名声在外啊。”邹却听了直笑,心想狄明洄也算是个传奇人物,听起来他的事迹倒比徐栖定有意思得多。等回去要采访采访曹抒,有个如此不省心的哥到底是怎样捱过来的。“所以你当时是有什么样的幻想。”徐栖定问他。“也没有很叛逆……”“我的也是啊,揍个烂人能算多叛逆?说说看。”邹却有些不好意思:“高中操场主席台边上的标语,有一句是‘努力拼搏,为了自己,为了父母’,我每次升旗站在下面的时候都很想把最后四个字给撕掉。可能听起来很自私,可是就我而言,我只是想为自己而活。”“哪所高中?”邹却老老实实报出名字。“半小时车程。”徐栖定在地图导航上搜了搜,边说边要起身,“现在出发。”“哎哎哎!”邹却忙去拉他,“只是说说而已,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标语一定早就换了!”“确定不去?”徐栖定反握住他手,笑容竟有些狡黠,“你今天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想清楚了,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妖精一定都是这么蛊惑人的。邹却咽了口唾沫,巴巴道:“那,当然去啊。”互为共犯毕业后就再没回去过,到底还是陌生了许多。邹却望向校门上刻着的硕大校训,没来得及感慨一番时间飞逝,先被边上人精湛的演技吸引走注意力。徐栖定正用全世界最诚恳的语气说明进校理由:“我们两个都是实验毕业的,念完大学就在外地工作了,难得回一趟本地,特别想来看看当年教过我们的各位老师,您看方便让我们进去吗?”奈何保安大爷根本不为所动,说是想看望老师的都需要提前进行联系,并由老师跟门卫打好招呼,像他们这种心血来潮的不予放行。除非现在就给老师打电话,让亲自来门口领人。什么时候规矩这么严格了。邹却心里嘀咕着,对上徐栖定投来的眼神,猛摇头。别说他不愿意在这时候给老师打电话,他根本就没存过老师的电话。两人灰溜溜回到车里,盘算着接下去要怎么办。徐栖定还想要换个角色扮演试试,比如来给孩子送东西的家长,被邹却无情地否决:那么英俊的一张脸,人家保安大爷当然是见过一次就会牢牢记住!彻底没了辙,转机却在这时出现。有别的车从旁经过,停稳后下来四五个人,其中有两位明显是即将步入婚姻的情侣,穿着精致的西装和婚纱,其余的则带着各类摄影设备,看起来是要拍婚纱照。“可是怎么会把拍摄地点选在学校。”徐栖定也望着他们,猜测道,“校服到婚纱?”邹却则眯着眼看清了那位女生的脸,迟疑了一下说:“那好像是……我高中同学。”这位他有一些印象,虽然只是偶尔说几句话的交情,但也知道女生当时在和隔壁班班长谈恋爱,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们还在一起,甚至都要结婚了。“那还等什么?”徐栖定伸手去开车门,“上去攀个关系,借机一起跟进学校啊。”
“可是……又不熟!”邹却急道。“那我们今天别想进去了。”见人耷下脑袋,徐栖定安抚般去揉揉头发又捏捏后颈,语气温和:“你不想的话,我去和他们说。”邹却点头,心安感又盈满身体。也不知道是不是又靠着那张脸,即使是完全陌生的徐栖定,这对情侣也很快同意了他的请求。在校园里拍婚纱照这事自然是提前报备过的,两人被收进拍摄的队伍,遮遮掩掩地混了进去。女生叫莎莎,多看邹却几眼后还是将人认了出来:“哎,这么巧?”徐栖定替他答:“我听他说了,你们之前是同班同学。”“是。”莎莎笑,“这么久不见,好像也没怎么变样嘛邹却。”“还挺有意义的。”知道邹却不想应付客套的对话,徐栖定岔开话题,“回母校拍婚纱照,确实很少见。”“是啊。”处在兴奋与激动中,莎莎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我们早就说好一定要回高中拍一套,我还专门回家找当年的校服,可惜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她絮絮叨叨讲了半天,徐栖定始终面带微笑地听着,给出适时的反应,可谓是倾听者的标准教科书。莎莎想起要问他们进学校准备做什么,他解释道只是到处转转而已,待两拨人分道而行才转头问邹却,“有想好吗?想做什么。”邹却抬头望向主席台。果然,曾经的标语早已消失。没来由地轻轻吐出口气,他又将视线转移至在边上看台调整姿势动作的莎莎。“我刚刚在想,果然青春还是会影响很多东西的。”他说,“你看,像她那样积极开朗的女孩子,多年后再回这里是慷慨地分享幸福。我的话,曾经不起眼,没留下过多少痕迹,中学时光好像就是一笔带过了,现在回来也只能倾吐这几年积攒的浊气,做不到以平和的心态回忆曾经在这里的生活。”有抱着篮球的学生从身边狂奔而过,为了不挡道,徐栖定将邹却往自己身侧拉了下,手垂下时去扣他的手腕。以为邹却会感到别扭,没想竟被主动反手牵住,十指滑入他的指缝,收紧。“很多人会看到。”徐栖定提醒他。邹却不放。“影响不好。”徐栖定扬眉,“经过的都是学生,未成年人。”还是没松开。忍不住弯了眼睛翘了嘴角后,也同样牵紧他,徐栖定说:“我大概能懂你的意思。可我是这样想,不论好的坏的,都是你的东西,也已经成为你的一部分。无论你在当下有什么样的感受,全都是你的自由,你想坦然回望也好,避而不谈也好,甚至是撕裂发泄——都是你的自由。”“只是千万不要留在那里面。”他说,“一定有什么在变化,就好像我不知道你高中时站在这个地方会是怎样的心态,可无论你那时如何,现在站在这里,你身边多出一个我。”“这是那时候没有的。”邹却低头,盯住脚边一个积满雨水的小坑,没应声,感觉心口有只肿胀的气球,他在寻找一根针。噗呲。徐栖定是那个拿着针的人。“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