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支持的拓拔宏的,只有他的兄弟叔父们,如任城王等人。
不过,如此强烈地反对,反而坚定了拓拔宏修河的意志——他当然清楚为何群臣反对,于他而言,汉臣与鲜卑十姓大族,无论哪个过于强大,他都是不想看到的。
作为深谙折衷主义的皇帝,立刻便换了一个题目,他觉得既然大家都不愿意修河,那便搁置再议,咱们说说鲜卑诸族改姓和禁言的事情。
禁说鲜卑语这事虽然去年就已经发出命令,但就他所知,朝廷里还有很多人在说鲜卑语。
所以,他决定让汉语不熟练的人前去学习朝廷最新撰写的《大魏雅言》,学习拼写之法,过些日子考核,凡不过的,皆罚俸降职。
这事一出,感觉被背刺的鲜卑十姓们瞬间就感觉自己毕不了业,虽然不敢敌视陛下,口出不敬之语,但也不愿意放过汉臣,立刻就表示出了对修筑运河的支持!
他们觉得没学完之前,大概率是南下不了了,自然也不会让汉臣们轻松。
有鲜卑贵族的支持,以李冲为首的汉臣反对的余地也就不大了,修河之事,便如此提上了议程。
但汉臣们在一合计之后,立刻就学会怎么卡bug,他们用皇帝不愿伤民这一点,提出了各种意见。
比如:如此大事,不是说一句,便立刻开修了,必然是要各郡县、州治出人出力,先勘察,再安排征役的计划,无论如何,春耕和秋收,是不能耽误的。
从计划开始,到正式修河,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时间。
而且还得扣除寒冬腊月,一但入冬,霜冻之下,土地坚硬,没有御寒之物的民夫,很容易便会冻死……
所以,计算下来,每年能修河的时间,也就是十月和五月这两个月。
预计修个二十年吧……
……
()“君泽,这计划由你出的,如今这局面,欲作何解?”
拓拔宏坐在冯诞身边,微笑问萧君泽。
“国家大事,岂容小臣妄言,”
萧君泽立刻撇清,“陛下还应问询于尚书大人。”
“阿诞,朕头好晕,”拓拔宏叹息着倒在冯诞肩上,“想是最近太累了,夕食怕是也吃不下……”
冯诞顿时忧愁,立刻把皇帝的头放在腿上,拆下他的头冠,给他细细揉捏的头皮。
“罢了,如此大事,不能延误,朕还要去见李冲……”拓拔宏作势起身。
“陛下,身体紧要,还是先休息吧,”冯诞按住皇帝,温柔地看向君泽,“阿泽,为兄知你辛劳,只是陛下治国辛劳,你能想些法子,为他解忧么?”
萧君泽翻了个白眼,道:“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陛下忧心征发民力,可这世上,也不只是有汉人可以挖土啊。”
拓拔宏顿时坐了起来,眉心微蹙:“此话何解?”
“陛下,草原上,不是还有柔然、高车人么?东边辽北之地,还有高句丽,”萧君泽悠悠道,“草原这些年来,不曾见风烟,草场贫乏,难以生存,将他们征为民夫,修筑运河,不就有人了么?”
草原本身的生态就脆弱,但人类的繁衍速度却是另外一回事,每当草原上人口爆炸,最需要的事情,就是南下抢劫,无论成不成功,都能有效消耗人口。
北魏是草原王朝,每当过上十来年草原人口暴涨时,就用来打一波周围小国,五十年来,已经一统了北方,南方又一时半会打不下来。
如今迁都洛阳,还需要给南下的胡人找工作。
“上个月,陛下从代地权贵中,挑选十五万健儿l为禁军,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在失去牧场后,衣食有着么?”萧君泽微笑道,“您可以,让他们去专门去修筑运河啊!”
拓拔宏神色一沉:“他们都是帝族,怎可能去做此贱役?”
萧君泽微笑道:“陛下不妨想想,草原儿l郎们,是否每代皆有建儿l,数量繁多,意在南下……代族十姓中,是否五十年来,儿l孙众多,甚至陛下也想要剔除拓拔家一位先祖的子嗣出宗族,用来减少消耗……如此看来,胡儿l之中,也有贫贱难活之人,咱们这不是让他们操持贱役,而是让他们多一条活路!”
拓拔宏脸色一红,虽然说剔除一脉之主是为了加强主脉,减少支脉,但这毕竟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