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号几乎是在开门瞬间,就扒拉到时明煦腿上,尖锐猫爪勾破了时明煦的裤脚,愤怒的猫咪仰头,炸开毛绒绒的尾巴,开始厉声控诉。
时明煦:“”
他这次还真是理亏,只好先蹲身下去,将叫唤不止的52号单手托抱起来,往厨房走:“你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他说着,将52号放到料理台旁的地板,很快挑拣出袋中的鸡胸肉给它,52号对这种新鲜肉类大为满意,将其视作两脚兽的赔礼,它收回爪子,蹲身舔食起来。
它是一只有点脾气,但很会见好就收的猫咪。
而时明煦转身回到卧室,打开平板,把几条堆积的、来自凯恩斯小报的邮件先推上去,接着搜索“奶油蘑菇汤该怎么做”。
继而他很快发现,这道菜不如他想得那么简单,不是把鸡肉焯水后,和奶油、洗净的蘑菇一起放进锅里加水煮开就行。
它似乎需要一些略微繁琐的调味步骤,甚至需要用黄油事先翻炒蘑菇早知道还不如买两颗鸡蛋回来煎一煎得了。
但秉持不能浪费食物的原则,时明煦硬着头皮往厨房去,家里的调味料基本齐全,但许多甚至都未曾开封,时明煦顺手丢掉一瓶过期两年的酱油。
那双惯拿实验器械、骨节分明的手,此刻生涩地切着蘑菇,时明煦在小锅中的水咕嘟冒泡时,决定下次连鸡蛋也不要煎了——要是错过集中食堂,他就只买即食食品。
蘑菇被一切为二,继而被半只倒扣,摁在刀案上,时明煦小心翼翼地片着薄片,但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劲。
重叠再度出现了。
这次的重影显现于刀口同蘑菇相贴的位置,比以往任意一次都要明显,集中于刀案的这部分视线范围内,物体的轮廓均有两层。
时明煦皱皱眉,抬眼间瞧向窗外。
重叠消失。
他低下头,再次拿起刀。
重叠就又出现。
但伴随重叠共同出现的,还有一点点微妙的、握住刀时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很朦胧,但很舒适,像是冬日里浴室中逸散出的一点湿热水雾,它无法被捧握,但只要拂过身侧,就会感到温暖。
这样的奇特感受,助推着时明煦继续刚才切蘑菇的动作,重叠依旧没有消失,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担心会切到手指。
动作甚至很快变得熟练许多,就像是像是有谁牵引着他,亲自教导他如何处理作为食材的蘑菇。
——对于时岑而言,就是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感受了。
他今天下午出院,在逛自由市场时,随手买了一些鸡肉与蘑菇回来煮汤——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处理食材的手感格外差,这对他而言,分明应当是很简单的一道菜。
握刀时手感很奇特就好像,有什么人跟随着他,却拖住了他的动作,哪怕只是十分轻微的异样,但对时岑而言,已经非常鲜明。
但这种钝感,是伴随重叠出现的。
重叠出现之后,时岑没有片刻移开过视线,因而他完整地感受到,蘑菇与刀口的双层轮廓只短暂消失一瞬,再度出现后拿起刀时,就出现轻度脱离控制的感受。
很微妙,按理来说,他应当十分排斥这种身体上的失控,因为这意味着他对自己身体控制精准度的下降,这种降低在怪诞的野外——尤其是陷落地,就意味着死亡概率的提升。
但是,丝毫排斥感都没有出现,就好像,这是他本应承受的一部分,他的大脑已经先于他做出判断,要他像接受重叠一样,接纳这种事情逐渐发生。
太奇怪了,简直像是在跟什么人,进行某种断断续续的共振。
但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没有继续延伸——在锅内焯水的鸡肉浮沫逐渐堆叠中,响起了敲门声。
时岑很快打开门,看见索沛站靠在墙边。
索沛是1161号佣兵团的成员,黑发棕皮,身材高大紧实,姑且算是时岑的部下。
“老大,”索沛眨眨眼,“本月中旬有空吗?‘白日’闹得太厉害,外城不太平,正好去野外找点物资,避避风头嘛。”
时岑没打算让他进门,只问:“你想去哪儿?出远门?”
索沛立刻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是,还是老大了解我!太近的城市遗迹没意思,远些的物资才多,干票大的咯。”
“怎么样?去不去——一周后出发,咱们9月21号前后就能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