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抬起手,示意他不必担心。
因为那只纤瘦的小手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从他衣角颓然滑落。
李策俯身拨开草丛,得以看清躺在自己脚边的是什么人。
那是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面无血色,反衬得一双眼睛黑得惊人,苍白的唇正痛苦地微张,好似快要窒息的人珍惜每一口空气。
她发散钗坠,一头的青丝铺在枯黄的草堆里,凌乱而狼狈,可饶是如此,那张脸却依然美得惊人。
细腻白皙的肌肤犹如初雪一般,眉目精致,浓密而卷翘的睫毛下,一双水光盈盈的杏眸我见犹怜。
她并没有出声求救,满目冥茫和死气,就仿佛是被折断的野草,只等着枯黄腐烂,湮灭在世间。
李策移目往下,在她不断起伏的胸脯上看见了一支足以要她性命的羽箭。
刚刚大牛二牛口里所说,被山匪射杀的少女就是她无疑。
“竟还没有死?”载阳看了眼她胸口箭的位置,话语脱口而出。
这样的伤,即便现在没死,也离死不远了。
“取下她头上的银簪子。”李策吩咐。
载阳‘哦’了一声,蹲下身,取下少女发间摇摇欲坠的银簪,双手捧给秦王。
女子的首饰多有刻印,能表明身份或表明出处。
秦王手指捏着银簪端详了须臾,摞下两个字:
“救她。”
八方客栈。
天字号的客房里房门紧闭,徒留四名面目森冷的护卫看守,几名小二聚在楼梯口嘀嘀咕咕。
一人对晚来的伙计低声道:“你刚刚是没有瞧见,那里头的贵人好像是疯了!”
饶是他努力想要压低声音,可最后‘疯了’两字还是忍不住拔高了音调,配着他那副夸张的表情,仿佛是件天塌下来的事。
“怎么会疯了?”
“是疯了啊,刚刚涛子端了茶水进去,那贵人不知怎么的,忽然原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不住地**,口里还含着要什么人去死……”
“嘘嘘嘘,是大夫出来了。”
天字号房打开,一名面覆半张银面具的年轻护卫带着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出来。
“你尽管去开药,我们公子不会亏待你。”
老大夫有些惶恐,“……可这位公子的病,老夫也没有……”
“少废话,我们公子没有病,只是有些水土不服,你且开些安神的药即可!”面具护卫及时打断老大夫的话。
老大夫无法,只能提着药箱跟着门口的一个护卫离开。
应峥朝外看了眼,客栈小二们正在擦栏杆,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擦得越发卖力了,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你们几个,去打点水来,我们公子要沐浴了。”
小二们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哈腰去照办。
应峥回到房中,只见楚王李睿已经平静了许多,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象。
“殿下……”
应峥刚开口,有名女子哭喊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殿下!殿下!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娘娘!”
“知蓝姑娘,说了多少遍了,殿下现在正在休息!休要胡搅蛮缠!”
“侧妃娘娘遭山匪偷袭,至今还下落不明,你们居然不去找……呜呜呜我家姑娘若是有个好歹,你们担得起么?”知蓝被几个护卫架着,只能伸腿去踢门。
“楚王殿下!楚王殿下!救救侧妃娘娘吧!”
应峥‘嘁’了声,手刚摸到袖袋里黄金兔子,就听见身边哗啦一声响。
是李睿手里的杯子摔碎在了地板上,碎瓷片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