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舟熟知他家主子的性格分裂,听起来是客套,实则不容置喙。他伸手招了招拳场老板,两人规规矩矩地坐在对面。偶尔碰个杯,小声闲聊两句,不聒噪,也不至于冷场。
然而,一杯上世纪四十年代的罗曼尼康帝见了底,下边拳台却又上了一对彪形大汉。
宋晟没什么表示,匡舟刚要质疑,老板面色先变了。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板起身开门,手下俯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老板脸色极其不好看,硬着头皮转身解释道,“您说巧不巧了,那孩子半路上得到消息,家里长辈病重,赶去见最后一面。这……咱也不好拦着是不是?”
“你编……”匡舟径直拆穿他,“你接着编。我看你是胶水糊了脑子,搞不清楚状况,作死吧?”居然打算用这样的拙劣借口搪塞,真是有心放他条活路都对不起自己的智商。
他将手中电话递给宋晟,后者懒散地扫了一眼楼下保镖传来的讯息和一张模糊的图片。面具下遮盖的嘴角微微勾了勾,旁人看不到,但匡舟从他稍纵即逝的目光中读到了一丝玩味。
“您要去看看吗?”他试探地问道。
宋晟径直起身,走了出去。匡舟赶紧跟上,压根没把手足无措的老板放在眼里,自然也错过了那人刻意慢了半拍的脚步和晦暗复杂的眼神。
一行人来到后院的时候,最激烈的场面已然过去。宋晟带来的保镖迎了上来,将主子护在安全距离之外。只见狭窄的院落中央,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壮汉,缩头捂脑袋,哼哼唧唧哀嚎求饶。一身火红衣裙的青年单膝跪地,一手拎着假发,一手抓着碍事的裙摆开叉,脚尖碾在带头者的喉结之上,冷声问道:“要钱还是要命?”
听到脚步声,青年回头。匡舟一愣,果然好颜色,即便寸头红裙的造型过于怪异,难掩清冷孤傲之色。
他再一侧首,如遭雷击。
就算是个美人,他家主子也不至于吧?什么样的国色天姿没见过,怎么还哭了?
下一秒,宋晟如丢了魂一般,蓦地摘下面具。一干保镖随从大惊失色,旋即呼呼啦啦围了上去。
乍见之欢
宋晟的私人飞机是独家定制的版本,机体防窥防弹,内部空间宽敞豪华。此刻,下边人仰马翻,为了他两秒钟的冲动,所有人忙碌地排查,将但凡可能录到宋晟图像的监控全部删除。现场倒地的各位即便偷拍的可能性很小,也被一一没收销毁手机,并同时遭到死亡恐吓。
外面一片风声鹤唳,机舱内却又是另一番境况。
宋晟的面具倒扣在手边,他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姿态随意,仿佛刚刚那个泪流满面的傻b只是他的孪生兄弟。
反观对面青年,烈焰红唇,寸发桀骜,嚣张地敲着二郎腿,一副冷淡加不屑的表情,就差把一句“我看你还能编出花儿来”贴到对方脑门上。赤裸裸地表达出,对于低级花痴的厌恶与见多不怪。
宋晟有点儿无奈,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适才就好像突然泪腺失控,手脚也不受大脑支配。那句俗到极致的“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反复滚在舌尖,却没有问出口。现下,波汹涌而来的情绪逐渐退潮而去,徒留心尖上一点点窒闷,或许还有些怅然若失。
大概是神经绷紧得太久,恰好在那一刻生理性断弦罢了,回去他需要让医生给他做个全面检查。
“你看够了没有?”青年不耐烦地问。
脸上的面具摘下来了,就没有必要再待回去。
“你很急?”宋晟漫不经心地反问。
“当然了,”青年横了他一眼,“我赶着要钱,一会儿他们该不认账了。”这里的规矩,拳手和拳手之间尽量不在私下里起冲突。但这样一顿荷尔蒙爆棚的危险分子聚在一处,每天都被眼前的血液和钞票高度刺激着,摩擦在所难免。惹事儿了用钱摆平,避免闹到老板那里去是大家默认的潜规则。可是他初来乍到,近来势头太猛,排的档期密集且都在黄金时段,抢了很多人的财路,引发众怒在所难免。
“你叫什么名字?”宋晟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