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陈媪一家,华书便与等在不远处的阿九汇合。
他见华书满心不舍,忍不住道:“公主既然不舍他们,何不一起带回长安?陈媪一家安排到庄子里,鹊枝姑娘像阿嫽安谙一样做公主的侍女,岂不正好?”
华书自嘲一笑:“带回长安?把他们一家从一片自由之地,带去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回的囚笼吗?”
她看着身后渐起的炊烟,暗自神伤,哪只自由翱翔的鸟儿愿意住在囚笼里呢?
巳时,华书赶到城门口,把黄骠马交给阿九就进了备好的马车里。没与任何人招呼,就连早早等着送行的华景都不愿搭理。
一连十数日的路程,她几乎不曾露面,同行的数名匈奴使者,甚至不知她长相。
阿九凑近车窗,小声道:“公主,还有一日路程就到长安了,届时匈奴使者应有官员迎接,还有那几个被送归的大人,也定有家人在城门口等着。回时郎君曾交代,咱们要么紧赶几步要么晚上一日,最好与众人错开,避免引人注目。一路上舟车劳顿,要不今日下午就不赶路了,公主在这儿好好休息一晚?”
华书清冷的声音响起:“今夜不休,赶在他们前面。”
阿九叹口气,就算他素来愚钝,这一路也感受到了华书的颓丧,他本想劝解几句,又怕自己嘴笨,让她更不高兴。
思来想去,阿九安排了一名手下,快马加鞭先给阿嫽送个信回去,到时候阿嫽来城门口迎接,不愁公主不高兴。
一夜疾驰,此刻天光渐亮,望着眼前巍然耸立的城门,华书生出一股无望,从前她喜欢去宫里,看未央宫的恢宏,赏太液池的秋景,喜欢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眺望远方,只觉心胸开阔,畅快无比。
她以为那就是世间最美的景色了,直到去了边郡,辽阔到看不见尽头的草原,春日里漫山的花海,就连遍地黄沙都别有一番韵味。
那是真正的自由。
然而再多的喜爱欢愉都只是一时的,她终于还是回到了这座囚笼里。
“阿书!”
一声清脆的呼声把她从伤感中拉回,华书失落十数日的眼睛里终于迸发了光彩,她猛地掀开车帘一跃而下:“阿嫽!”
华书惊喜无比,半张着双臂向前跑去,抱住扑来的阿嫽旋了一圈,两人亲昵地蹭着彼此,恨不得融在一起。
安谙在后一步,瞧见华书先是高兴,随后看着抱在一起怎么也不愿意分开的两人,忍不住有点酸溜溜的:“哼,公主眼中果然只有阿嫽姐姐。”
初娆在旁捂嘴一笑:“没想到咱们安谙醋起来,也挺可爱的嘛。”
安荣站在初娆身旁,听见初娆调侃自己这没出息的阿妹,不禁面上一红,瞪了安谙一眼。
华书与阿嫽终于亲昵够了,看向来迎的众人,初娆,安谙,翘错,笑意越发深了。
还好,这座囚笼里,至少有她心爱的人儿们。
未与几人交谈,华书先看向初娆:“初娆姐姐怎的也来了?”说着她还故意看了一眼安荣。
安荣脸一红,没有接话,初娆倒是大大方方,向着华书福身道:“殿下听说公主今日回来,本要亲自来接,却是不巧,小郎君今早突起高热,殿下走不开身又惦念公主,若不瞧上一眼也不安心,是以让仆来迎一迎,见着公主平安,仆便可安心回去报信了。”
华书神色一敛:“阿宗病了?”
初娆:“公主安心,医侍已来瞧过,不过是小孩子家夏日贪凉,不妨事的。”
华书略一沉思:“那我也去瞧瞧。”
安荣忙阻止道:“公主,我们来时夫人说了,让公主即刻回府更衣入宫请安呢。”
华书心中早有盘算,定是要先与阿姊了解了情况。才好把握入宫后与刘彻怎么说,此刻听到安荣说阿娘要她即可进宫,不禁眉头一皱,视线扫向阿嫽。
阿嫽立刻会意:“公主与长公主姊妹情深,陛下晓得了也只会高兴。”
安荣要说些什么,却被初娆抢先:“殿下也晓得公主必得先进宫请安,是以才让我来迎上一迎。公主既已回京,还愁不能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