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男人面对面望著,雷贝烈神色落魄憔悴,应国扬也没好到哪,他整夜无眠,两眼无神。
「你好,我是馨湘的学长,应国扬。」
雷贝烈根本来不及问好,急忙地问:「馨湘呢?她的手机不通,说她要来找我,我却一直联络不到她。」
「她……」应国扬有口难言。
「她失踪了三天,到底人在哪?」雷贝烈追问。
应国扬沉沉叹了口气。「我没想到我们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馨湘是我的学妹,在我公司工作多年,是个尽职的领队,也是我一直欣赏又喜欢的女孩,可惜,被你捷足先登追走了。这两年来,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想亲自见见你,想跟你较量一下,没想到……」他声音有些哽咽。「万万没想到,我们是在这种状况下见面——」
「馨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雷贝烈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告诉我,馨湘到底怎么了?」他抓住应国扬的肩膀用力摇晃。「告诉我,她在哪里?」
要应国扬说出这种噩耗,像是要他的命。可是他受了馨湘的托付,不能不做。
他闭上眼睛,像背书一样一五一十地道:「三天前,馨湘为了早点见到你,从机场坐计程车回台南,一路上司机超速行驶,结果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严重车祸,她被送进医院,直到昨天,她被宣告重伤不治……她死了……」
这恐怖的噩耗教雷贝烈的脑子一片空白,跪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哀号。「不!不!不——」
雷贝烈疯了!
他冲进郁金香花圃,拚命垂打那些花,花儿掉落在地,任他摧残。
直到他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倒在花丛里,痛苦地对天空呐喊:「没有任何事情能分开我们,除了死亡——」
他—语成谶。她的死,彻底将他们分开了。
遍地的郁金香仿佛也在为他们哭泣。
亲眼看著如此悲惨痛苦的画面,应国扬别过脸,偷偷落泪。
虽然欺骗雷贝烈很残忍,可是人生有时候就是没有选择。
看到雷贝烈这么爱馨湘,他知道馨湘一定没有遗憾了——
一个女人一辈子能够被一个男人这样爱过,一切都值得了。
时光如流水,匆匆而逝。
七个月後,春天。
当时,馨湘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左右才出院,从此必须依赖轮椅行动。
她的双腿再也不能动了,但医生说她有百分之十的复原机会,因此她依然带著小小的盼望,固定持续地复健。
因为自尊,她过著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幸好她受伤、再也不能走路的同时,玉美阿姨的精神状况却逐渐好转,离开了疗养院,以後只要固定回诊就医即可。
阿姨回到家後,换成阿姨在照顾她的三餐和起居。
郁馨湘没有搬家,她认定雷贝烈已经不会再到台湾来,既然她人都已经不在了,以雷贝烈的身分地位,一定可以很快就找到新的对象,妮可亚兰不就是最佳的人选吗?所以她没必要,也没理由离开台南,仍然住在原来的公寓一楼。
没错,这几个月来她很放心,他不曾出现过。
可是,每个月,疗养院都会从荷兰某间银行收到一笔金额庞大的款项汇入,指定要给玉美阿姨,疗养院告知玉美阿姨,接著就转入她的户头。玉美阿姨当时在疗养院养病,根本不记得谁是雷贝烈,她只能把这件事告诉馨湘,问她是怎么回事。
馨湘没想到雷贝烈居然还有心替她照顾阿姨,心底一阵激动。
她不敢让玉美阿姨知道实情,也不敢退回这笔款项,深怕玉美阿姨离开疗养院的事会曝光,引起雷贝烈的怀疑,只能谎称是当初跟同事在国外买基金的获利,玉美阿姨也就当真了,没有再追问下去。
应国扬知道馨湘无法带团,怕她生活有困难,坚持不同意她离职,另外让她在家工作,专门负责维护旅行社的网站。
因为这样,他们也有了更多的接触,有更多时间相处。
只是,对郁馨湘而言,关在家里的日子一点都不好受,过去,她喜欢四处旅游,现在却只能在网路上欣赏世界风景,不良於行的双腿像囚笼似地将她关起来,她有如笼里的小鸟,无法展翅高飞,无比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