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舒婉又成了独自一人,从这些人的话里,他判断暂时不会再有人来找他。舒婉猜想他们可能是将他误认成了某个人,那个人也叫“舒婉”。可他不是掉进了河里吗?这里会是哪里?这些人的装扮又是说不出的怪,和大梁截然不同。男人都是一头短发,穿着黑白的衣服。女人倒还是长发,头上没有太多发饰,裙子的款式见所未见,居然就那样直接露出了小腿。舒婉身后的伤又在疼了,他忍着痛下床,决定再翻一翻房间里有什么能给出提示的东西。一阵折腾,舒婉在立在墙角的箱子里找到了一张身份证明。证件上的图画十分清晰,那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子。舒婉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误认了,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人的模样,怎么会如此逼真地被复刻在一张硬卡片上?舒婉想,他可能遇到了比误入桃花源还离奇的事。……刘晓莉让舒泽拿走舒琬的房卡,想要变相地限制舒琬的活动范围。没有房卡舒琬哪儿都去不了,连餐厅吃饭都不行,没办法消费,更何况出去一趟就回不了房间了。为了防止舒琬补办房卡,刘晓莉还提前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说家里的孩子情绪不佳,最好让他在房间里一个人休息,如果人又跑出来了,一定及时联系她。舒琬跳海轻生有目共睹,工作人员也知道这位小少爷如今的身价不低,更不敢招惹,都拿舒琬当重点保护对象对待。然而又有谁能想到,舒琬已经悄无声息地换了人,现在的“舒琬”根本就没有走出房间的意识。舒博群和刘晓莉话里话外都是要关着他,舒婉自然而然地就没了开门试探的想法。被关起来这件事他熟,只要有任何逃跑的举动或想法,都会被变本加厉地惩罚。舒婉身上的伤还没好,不想再给自己找不痛快。等到了饭点,真的有人端来饭菜,舒婉不甚熟练地拿起刀叉,对着盘子里滑不溜秋的意大利面下手。他吃着味道口感都很新奇的面,盯着墙上的时钟。密闭空间里难以计算时间的流逝,过去舒婉被关在看不到光的地方,就靠给饭的时间判断早晚。时不时也会被“一不小心”遗忘,但显然这里的人还不错,一日三餐按时供应。舒婉靠着送餐时间学会了看钟表。他不会读数字,但发现了表盘就是将十二时辰再进行细化,短的针转两圈就是一天。舒婉被关在房间里两天了,这两天他靠着自我摸索学会了开关水龙头,很神奇,一开就有,一关就停,还能放出热水来。最开始用淋浴,舒婉站在花洒下,猝不及防地被冷水淋成了落汤鸡,等他手忙脚乱地关掉花洒,人也被冻坏了。好在经过一番契而不舍地研究,舒婉还是找了开热水的方法。他艰难地脱下身上的湿衣服,主要是纽扣不好解,之后在淋浴间旁的架子上靠着缺胳膊少腿的文字,勉强分辨出这些瓶瓶罐罐的作用,给自己洗了个舒服的澡。热水一直在身上流淌,暖得舒婉都不想从淋浴间出去。如果身上的伤口不疼就更好了。舒婉洗完澡站在镜子前,有些害羞,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常年吃不饱饭,再加上哥儿的体格本就瘦小,镜子里的人单薄得有些难看。苍白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刘傲仁随手抄起各种工具打出来的痕迹。
垂眸裹上浴袍,又瞧了瞧镜中人眼皮上的朱砂痣,舒婉离开浴室。他确定了这就是他本人的身体。舒婉和舒琬长得太像了,像到舒婉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死后上了舒琬的身。目前看起来不是这样。从给他送饭的服务生嘴里,舒婉打听到他现在是在一艘“邮轮”上,而邮轮正行驶在大海里。在他醒来前,原来的舒琬落了海,再之后,就是本该掉在河里的他被捞了起来。那舒琬去了哪里呢?会不会去了他的世界?万一被刘家人抓住了,可就惨了。是的,舒婉已经意识到他身处的地方和大梁是完全不同的世界。舒婉在舒琬的箱子里翻到了两本用来打发时间的现代都市小说,简体字看久了也就习惯了,再加上语句完整,倒比古文好理解。文中很多的名词舒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不影响他简要了解现代社会。比如说“大清早就亡了”,结合上下语境,应该是指帝王统治的最后一个王朝已经灭亡了;再比如说“你们男的要是能怀孕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舒婉刚看到这句话时愣了一下,很快他反应过来这本书里从头到尾只提到过男人和女人,没有哥儿。很有可能,他现在所处的世界就只有男人和女人,没有哥儿。哥儿算是男人,但哥儿就可以怀孕。书里女主人公的假设是对的,男人如果能怀孕,处境比女人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更差。起码在大梁,哥儿是地位最低的存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生育能力又没有女人好,天生的赔钱货。舒婉压下心里的一点儿自卑,安安静静将两本小说读完了。有了文字做缓冲,舒婉对外面的世界有了些模糊的轮廓。他听服务生说,航船明早就会靠岸,船上的旅客就可以下船回家了。舒婉知道他真正的家早就回不去了,那天来找他的三个人,应该是舒琬的父亲,继母,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听他们的话,舒琬被安排了一门本人并不喜欢的婚事。这让舒婉难免又想起自己。他和舒琬不仅长得像,经历也如此相似。舒婉也是遵父母之命嫁去了刘府,度过了一段想都不敢再想的地狱般的日子。如今舒琬也身不由己,被父亲订婚,被弟弟私下恐吓……舒婉不知道这艘巨大的航船靠岸后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但根据舒博群和舒泽的话,他很有可能要代替舒琬,再一次嫁入豪门大户。……“把东西给我吧,正好我要去看看哥哥。”舒泽拦住正要转弯的服务生,温声道。世嘉号邮轮慈善庆典,能上船的多半都是豪门世家,和他们带来的助理或情人。服务人员上船前专门做过培训,哪些人是绝对不能得罪,且需要及时为对方解决问题、尽量满足对方提出的各项需求。舒家并不在此列,可服务生也认得出舒泽。这两日船上已经传遍了,借着郁家的光登上船的一家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了一出兄弟相残的笑话。眼前的这位小少爷,就是差点儿被亲哥哥推下海的无辜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