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谦离开拳场,直奔火车站。
才刚一进站,他就差点被魏之远扑了个跟头。
三胖和小远已经在这里足足等了他一下午。
当天中午刚过一会,三胖就顶着炎炎烈日和一身的热汗接到了魏之远,一见面就急赤白脸地问:“你哥呢?在哪呢?啊?你个小兔崽子发给我的地址是个什么地?他在那干什么?”
魏之远:“打黑拳的。”
三胖声音提高了八度:“什么?我操你们俩大爷!你们俩小兔崽子能让老子多活两天吗?!”
魏之远看着他不言声。
三胖继续咆哮:“少给我装可怜,还不带我过去给他收尸?”
魏之远冷静地说:“我哥不会让你去找他的。”
三胖张了张嘴——也反应了过来,他们联系也好,报警也好,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魏谦要让这件事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愚蠢的巧合,把水搅浑,他才能游走。
所以三胖作为一个陌生人,绝对不能出现在任何一个人的视野里,他们不能引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怀疑,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三胖:“那你说去哪?”
魏之远抬起手,把手背上的小乌龟展示给三胖看,把三胖愁的,摸着他的脑袋说:“哎,真好看,长得跟你哥一模一样——这熊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手上画乌龟呢?”
魏之远指着乌龟壳:“这是我哥画的,三哥,你仔细看,龟壳是个倒过来的铁路路徽,我们去火车站。”
就这么着,三胖和魏之远来到了火车站,从烈日当空,一直等到太阳西沉,等得一大一小两个人心里的焦躁都烧成火了,几乎望穿秋水,魏谦才姗姗来迟。
魏之远一边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一边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本他夹在裤腰带上的书,正是魏谦带来的那个画满了神龟的旧数学课本,封皮都被小孩的汗浸透了。
魏谦拿在手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胖一开始比小远还要激动,几乎不能自已,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巨硕的喷壶,唾沫星子喷了魏谦一头一脸。
可惜,这死胖子的温情只维持了几分钟,激动劲一过去,翻脸就不认人来了,让人充分体验了一番什么叫做“胖子都是善变的”。
他把魏谦拉到没人的角落里,变着花样,用“摆事实讲道理”以及“问候祖宗骂娘”两种方式,双管齐下地冲魏谦开了一通炮,角色转换自然得体,仿佛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最后,三胖用长篇大论得出了一个他认为合理的结论:“魏谦,我今天要告诉你一个科学界的重大发现——你就是一个大傻逼!”
被“科学”严密地论证为傻逼的魏谦无言以对,只好骂不还口。
三个人来的时候都是硬座,回去奢侈了一把,买了卧铺。
可惜卧铺没比硬座舒服到哪去,因为三胖同志的呼噜声实在是太石破天惊了,几次险些把火车从轨道上震出去,而这死胖子还毫无自觉,睡得极早,起得极晚。
旁边的几位乘客几乎把他当成了阶级敌人,最后大家不约而同地趴在床上,捂住耳朵,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用这种活像躲炸弹一样的姿势度过了漫长的睡眠时间。
魏谦睡不着的时候,就平躺着计算着家里的财务,他这一趟基本没什么开销,加上寄回家里的,加上以前有的一点微薄的积蓄,他现在总共拥有身家三万块钱。
他们一家四口人平均一个月五六百块钱就能生活得非常宽裕,一年下来,只要不横生枝节,学费,生活费加起来,不会超过六千,如果他能寒暑假和节假日找地方打工,还能多出千八百,养活麻子妈。
暂时可以松口气了。
就在魏谦心里一笔一笔地思考生计问题的时候,他的上铺突然动了动,然后黑灯瞎火地露出一个小脑袋来,悬空倒着看着他。
魏谦无意中一抬头,被小脑袋上那双灼灼的眼睛给吓了一跳,于是呵斥:“魏之远,你闹什么鬼,睡觉!”
魏之远遭到了呵斥,一点也不难过,好像还很高兴,缩回了脑袋。
魏谦收回思绪,这些日子他一直精神紧绷,精力有点不济,习惯了噪音之后,即使耳边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噜,他也慢慢地升起了一丝困意,就在他快要迷糊过去的时候,上铺那个小脑袋又做贼一样地偷偷摸摸地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