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休息室的门锁传来咔哒一声响。
两人不约而同朝那边看过去,发现陈毅揣着个手机走了进来。
他此时是一副早起还没睡醒的打工人模样,深思倦怠,眼神迷离,身上随便套了个黑色外套,头顶上的几撮毛卷起来,在空中晃啊晃。
谭枫生觉好笑,那一口还没咽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
“陈叔你怎么困成这样啊。”
陈毅摆了摆手,神情复杂地看了眼两个人,说:“主要是昨晚接了个醉鬼的电话,又被某只倔驴堵着呆在家里,可怜我一个中年男人为他们操心了一晚上。”他说着叹了口气,“还问我为什么困成这样。”
谭枫听完摸了摸鼻子,方栀则默默地转过了头。
陈毅没好气地哼了一身,抬手敲了敲房门说:“行了,我送你们回去,下午还得回学校呢。”
说完,他率先走了出去,谭枫和方栀在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后也紧跟着他走到了地下车库。
陈毅的吉普车还停在安全通道最旁边的位子,方栀压低了帽檐,绕到旁边那一侧上了车。
谭枫下楼的时候在给顾嘉言女士回消息,动作比方栀慢了一拍,等他敲完字抬头要开车门的时候,陈毅又从驾驶位上走了下来。
他长得是一副敦厚温和的模样,可认真起来又显得极为严肃。
谭枫莫名觉得陈毅是有话想和他说,掰着车门的两指默默松了开来。
“小枫,阿媛是不是已经和你说了方栀的事情?”陈毅问道。
谭枫一怔:“是。”
陈毅缓缓点着头,眼皮垂下去,稍显担忧。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隔着车窗往里看了好几眼,犹豫半天才开口说道:“我知道这话说出来讨打,但还是希望你能把方栀的事情保密……”
“陈叔,你放心吧。”谭枫微微一笑,“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我都知道。陈姐……陈阿姨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情,说明你们信任我,我知道娱乐圈是个不太平的地方,我也不愿意让他再卷到一些无端的舆论里去。”
谭枫飞速看了眼车里坐着的方栀,喃喃道:“况且……”
“况且我告诉你这些事情,从不是因为我们几个大人信任你,”陈媛那是时站在门前,一只手插在衣兜里,侧过脸来对着谭枫,语气凝重:“我和我哥在这一点上很有分歧,他觉得方栀身世可怜,恨不得替他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操心一遍。可我不一样,我是个医生,学心理的,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方栀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从小就被方南初卖掉了自由,所以他现在每一次的挣扎,都是在努力给自己的人生做决定。”
陈媛说到后来声音有些颤抖,谭枫记得她眼底那点闪亮的水光。
“谭枫,方栀信任你。你是他这次挣扎中做出的最大一个决定。”
陈媛最后冲谭枫笑了笑:“他相信你会是一位永不背弃他的朋友。”
明中每年都会在国庆假期前安排一次“疯狂周”,校园文艺汇演紧挨着运动会,连带着那周剩下的两天时间都变得极为空闲。
老师们大概也是知道这帮高中生没什么心思学习,因此作业布置得不多,连吴洋都能在晚自习前把当天的作业写完,然后在晚自习的时候摇身变成姜姐脑子里的蛔虫,在十来本数学试卷里揣测着国庆作业。
相比之下,谭枫和方栀就显得忙碌很多。
仅仅过了两天,他们跳舞配合度就明显下滑,黄橡拧着眉带了他们一遍又一遍,硬生生把舞蹈训练增加了两个小时,直到周二晚上,四个人才终于找回了一点感觉。
黎思不顾形象地瘫倒在舞蹈镜前,累的满头是汗,气喘吁吁地问:“老师,我们明天是第几个节目啊?”
“最后一个,压台节目。”黄橡手里拿着节目单,抖了两下亮給他们看,“大家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啊——”谢雨科趴在地上哀嚎一声,嗓门巨大:“为什么是压台啊——”
黄橡收回了节目单,顶着他那的烟熏妆走到oga前面蹲下,一本正经地哄道:“我的节目一般默认压台,这是对你们实力的肯定。”
谢雨科慢慢抬起头,可怜兮兮的,咬着嘴唇又躺回去了。
谭枫扶着方栀的肩笑了好一阵。
他是真把方栀当成了个什么可以摇晃的扶手,总归晃得很厉害,方栀端着脸忍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谭枫一眼,说:“别晃。”